程皓翻过宋锐的手来看。果然,宋锐的手上或大或小的遍布着茧子和伤痕。他的手本来长得五指匀亭,骨节修长。多了这些痕迹,一看就是双干了很多粗活的手。
宋锐一手拿着杯子喝药,一边乖巧地让程皓仔细看着他的手。
程皓两手抓着宋锐的那只手看上面那些伤痕,一直看得他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这些都是宋锐在他经年累月的工作中留下来的。他自己一个人出来谋生的时候程皓还不知道在哪,他经历的风吹雨打一点也不比程皓的少。
过惯了安稳无忧的人生的程皓,现在只是要他自立,就弄得跟天塌了似的。
从来没经历过苦难,所以才把一点挫折看得比什么都大。
程皓拍了拍那只手,把它放了回去。
*
宋锐喝完药,程皓来不及让他去床上休息,就昏昏沉沉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把客厅的阳台门关上,在旁边守了一会。看宋锐睡得沉,程皓先进去洗了个澡。
他怕开灯会打扰到宋锐,一个人进了房间。
思来想去,除了借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了。尽管不可能指望能把这个大坑能补上,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至少能还一点是一点。
事到如今,程皓越来越不想把宋锐牵扯进这个大麻烦里面来。除了一开始的担心被赶走,还有,他不想让宋锐知道自己还瞒着他这回事。
眼看着事情就要往纸包不住火的方向发展,早晚有一天,如果他拿不出钱,事情会败露,到那时只会闹得更难看。想到这个,程皓心里就止不住地开始烦躁。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他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他能多赚一点钱就好了。
本来预支工资这种事情应该当面说的,但是真站在领导面前的时候,程皓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又怂了。本来他就没什么立场,一个才入职一个月的新人,又是这种咸鱼一样的职位,结果怎么想都不会太好。
结果程皓还是选择了这种不用看见领导的脸就能沟通的方法。钱不能不借,至少他比较能说得出口。
他给领导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文字微信,期间咬着手指删删改改好几次。程皓内心很不安。直到确定每句话都是措辞尊敬,情真意切的,才深呼吸几次给自己打气,一狠心,按下那个小小的发送键。
放下手机,程皓才发现自己刚才把自己紧张出了一手的汗。
一分钟,两分钟……一条消息发过去如同泥牛入海,什么回音都没有。每分钟的等待都显得漫长,等到后来,程皓都后悔了。当面说的话多干脆,最多被骂一顿,哪里还用一个人在这里漫无头绪地等。说到底,还是脸皮不够厚。
莫名受到打击的程皓只好焉焉地划拉着好久没看的通讯录,试图从里面找出现在可以借钱给他的人。
这些人就要程皓自己厚着脸皮去找他们当面说了。微信上太好拒绝,如果是直接见面,只要他能拉下脸磨,多少还是能借到一点的。
程皓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落魄又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宋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客厅里灯暗着,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屋子里只有房间的灯亮着,在黑黢黢的地上照出一条孤独的光。
没看到时间,但是宋锐能感觉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感觉嗓子里又疼又辣的,起身想倒水。
听到动静的程皓马上从房间里出来了:“宋锐,觉得怎么样?”他啪的开了客厅的灯,看到沙发上已经坐起来的宋锐。宋锐想开口,却感觉自己喉咙里难以发出声音来了。然后被程皓重新按着躺下去,又用毛毯把边边仔细掖好。
宋锐嘴唇泛白,只能躺着看人的样子有点可怜。
程皓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好像好一点了。”又去倒了杯水,坐在旁边看着宋锐喝。
程皓:“你换衣服进里面睡吧,我守着你。”
宋锐摇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沙发上摸来摸去地找东西,最后摸出来一个手机。他把手机递给程皓,说:“叫毛毛。”
程皓一脸疑惑地接过手机:“叫毛毛?为什么要叫毛毛?”
宋锐:“你明天要上班。”
程皓很无奈,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种直男思维给扳回来:“但是,这个点把女孩子一个人叫过来不会太危险了吗?” 再说了他现在还在家呢。
宋锐给了他一个不解的眼神。
程皓试着用他一贯直来直去的粗暴画风去理解他的话。他脑子里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想,问宋锐:“以前生病都是毛毛照顾你的?”
宋锐点头。
为什么会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继续试着问:“那,毛毛为什么要照顾你呢?”
宋锐(理不直气也壮):“朋友。”
程皓:……啊果然。
程皓无奈。这家伙这么久了完全不知道人家女孩子千回百转的小心思,甚至养成了这种生病可以叫毛毛来帮忙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程皓突然想知道这人以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样过来的,真的不会被揍吗。
他的行为令人发指到已经超越直男能形容的范围了,宋锐该不会是弯的吧?
宋锐看程皓半天没反应,以为自己说错了。他更正了一下自己的答案:“好朋友。”
“人家是女孩子……” 程皓想了一会应该怎么敲打才能让这颗死榆木脑袋稍微开点窍,最后:“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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