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许传风盯着他又喝了杯温水,帮他向上拉了拉被子。
第21章 (二十)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传统,很快便在缉毒大队中蔓延传染开来,从落芊织副队的公事,到许传风队长的家事。
连续23天没日没夜的许传风终于坐在家里的饭桌上,心情忐忑地面对自己方正的爸爸许驿和温柔的妈妈边晴秋,然而父母和子女,多少时候有着超越科学规律的心灵相通,他们看着许传风一脸想要交底的决心,就已经基本猜到了他将会说些什么。
“传风,先喝口汤吧,大冷天的。”边晴秋递给他一碗汤,清凌凌的汤里白菜和鹌鹑蛋浮浮沉沉。
许传风用手碰了碰汤碗的边,忽而奇异地想起了那个傍晚,在他家,程双的这个动作,只一晃,他便明白了程双那时的心情,原来跟人交底,滋味真不好受,难为那孩子了,又想到他那时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许传风居然不受控制地勾起了嘴角。
“你说什么,快说,说完了好吃饭,我看你现在也吃不下去。”许驿看见儿子笑,又觉得逗,又不好直接乐,拿手握拳抵着唇角咳嗽了一声。
许传风喝了口汤,稳稳心神,便开始很坦诚且认真的对父母讲起了他和程双从始至今的事情,虽然有着那么晦暗且心酸的过往,许传风也毫无退避和隐瞒,从华宫到t市,一桩一件,事无巨细,认认真真地讲给他的爸爸妈妈听,一直到再次遇见,他喜欢程双,程双喜欢他,只是含了私心地颠倒了告白的顺序。
“那天在楼顶上看见他生生地受了那个跳楼的讨薪人,我更一瞬间只觉得,他甚至好到......很好。”他斟酌半天,出口的却是词不达意,语句不通的一句,太多的情感在磅礴大海里汹涌,出处是茶壶嘴般的细瘦。
“传风,”边晴秋平静地笑了,“你先听妈妈说个事吧。妈妈和爸爸一个语文老师,一个数学老师你知道的,妈妈学文的心思又细又高,33岁时候才遇到的你爸爸,在遇到爸爸之前,工作关系圈子又小,三姨六舅母天天说亲又烦,妈妈曾经真的以为,遇不到喜欢的人了,就要找一个走不进妈妈心里的条件不错的人过一生了啊。”
“传风,一辈子那么长,我们都有自理能力,所谓恋爱,婚姻,不就是找一个能知情解意的人在似水流年里说说话儿吗,你能听懂他的,他也能听懂你的。”边晴秋眼泪忽至声音有些沙哑,“传风,你那么懂事,每天在刀尖上转悠,保护着那么多的家庭和百姓,爸爸妈妈没说过,但是真的那么自豪,我们从来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我们只觉得自己无力,不能帮你更多,我们只怕没有懂你的人能陪你呀......”
许传风听着边晴秋的话,微微有些愣住了。
“儿子,你这次真的是很让我失望。”许驿扶住了边晴秋的肩,不动声色地接上了她的话,“你应是很自豪地来跟我和你妈妈说,爸爸妈妈,我终于遇到喜欢的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种摊牌的视死如归没出息样子。”
“嗯。”许传风胸膛里热到发烫,掩饰地端起了碗,喝了一口汤,又被一片白菜呛住了嗓子,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许驿和边晴秋,“爸爸妈妈,好。”
“你最近也是忙,等你这案子结了,咱们一家人聚聚吧。”边晴秋红着眼眶笑了,眼睛弯弯的很好看,还带着点小八卦地看许传风。
“好。”许传风直到此刻才算松了口气。
他是没有想过把程双甚至他们的感情放在卑微的位置上谈什么接受,但是,他们那么好,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他的小双那么好,想要让他的爸爸妈妈晓得。
虚惊一场,真的是人生再难得不过的幸事了。
无事一身轻的许传风开了家里的门,却又被家里的低气压镇住了,就看见程双坐在沙发上,身子僵硬,手里拿着自己换下来的警服,目光滞滞地盯着自己警服上的枪眼和枪眼周围的血迹。
看到他进来也不开口,只还是呆愣愣地坐着。
许传风心里暗道不好,早上注意力都在回家摊牌,衣服忘记收了,搭讪着走上去,一句没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程双扑进了他的怀里。
许传风心下一惊,以为他就要红了眼眶,而他只是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说了一句,“队长,我,与有荣焉。”
许传风笑了,用手捏了捏他拼尽全力抓住坠楼者的那只手,柔声道,“我也是。”
“能给我看看吗?”他小声地说,话到了最后一个字都没了声音。
许传风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衬衫,枪伤早就已经结痂了,他身上有很多伤,但在瘦削但有力的身体上,只剩淡淡的痕迹,新伤混在其中,并不明显,程双心疼地用手指一圈圈地揉。
“没事了。”许传风用手捏住了他的指尖。
他没答言,低头想了半晌,才缓慢道,“可是,队长,我不想和你分开,你能不能也保重自己啊?”
“好。”许传风扬了扬唇角,用手掐了掐他尖尖的脸颊,想了一想,又用唇吻了一记。
第22章 (二十一)
一生最美好的三件事莫过于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半年之内被许传风历了个遍。
让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的许传风不由得感叹,造化也是偶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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