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出现时他舅舅办公室里还有学生在聆听教诲,安冶扫他一眼,手上还握着钢笔,口气平平:“出去,站着。”
夏柯老实站在门外等,两个约了安老办公室的学生依次进去,见到夏柯在外面罚站,都吓一跳,闹不清一个历史系的风云人物怎么跑到他们法学院安副院长办公室外面杵着,专业都不对口呀。
夏柯站了两三个小时,他舅舅才息怒,召他进办公室。
夏柯进了办公室照样是罚站的命,又站十几分钟,夏柯实在站不住了,咳嗽一声。
安冶才抬眼角:“昨晚玩得开心?”
夏柯第一反应是我和商汤昨晚没干少儿不宜的事啊?虽说我抱他睡觉,但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抱他睡觉。昨晚我们都累得不行,lu 都没力气lu ,更别提找套找润滑干别的。心虚了片刻琢磨出不是,商汤床底下又没被安摄像头,这些事他舅舅哪会知道。他舅舅说的是昨晚宿舍楼那事。
夏柯说:“难得跟您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我一直清楚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或者说我做不成理想主义者。”
做理想主义者需要天赋,这种天赋周旻旻有,他没有。要是他妈没死,他外公也没死,他在不同的环境成长,或许能有那样的天赋,但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如果。
夏柯继续说:“但我不想做个太现实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想,我究竟能做哪种人。经过昨晚,我发现我可以接受自己做个现实主义者,我想做一个能维护那些理想主义者的现实主义者。”
小时候你有没有信誓旦旦宣布我以后要当科学家发明家宇航员,长大一些又有没有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热血沸腾。后来为什么渐渐不敢提。
无非是知道世道艰难,科学家发明家宇航员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轮不上你。谁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社会人类同胞。过了童言无忌的年纪,再怀不切实际的理想只会被嘲笑幼稚和自不量力。
夏柯知道这些规则,装作成熟,却仍悄悄怀有志愿。
安冶的心情既是“我外甥真蠢”,又有一种久违的动容。他的神色忽地温柔,这臭小子像他妈,也像他外公,比自己像姐姐和爸爸。
安冶懒得啰嗦:“下次再掺和事,记得尾巴先藏好。”
夏柯胆也大,直接往他舅舅屁股后面瞄,接上一句:“像您道行高深,尾巴藏得特别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舅甥是两只大尾巴狼成j-i,ng。
安冶一个字:“滚。”
夏柯溜溜达达走了。
外面又在下雨,夏柯在这耗了三小时,雨势转大。安冶从窗看见外甥在楼下等人,手还挺贱,闲不住地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水。
安冶正看着外甥,同一楼层一位老先生慢慢走到安冶办公室:“小安,我看刚才走那个,是你姐姐的孩子?”
安冶赶紧起身迎,先答是。能叫他小安的人不多,这位还是看着他姐姐和他长大的。
老先生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见夏柯蹲在屋檐下玩手机等人,就笑了。到这个岁数,就喜欢晚辈高高大大j-i,ng神十足的,犯个浑还能腆着脸赖过去。
老先生问:“你说他怎么样?”
自家崽子哪有不好的,但在长辈面前还得自谦。安冶说:“这小子脑子还行,缺乏野心,而且心软。”估摸着老先生在他们学校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见过,从学生联名到昨晚宿舍那事都清楚着呢,就说:“才硬下心一次就以为自己心够硬了,还嫩着,以后有得磨。”
小兔崽子以为掐了这次联名就算心狠了,就算不理想了,就算现实了。他现实?他最不现实。他要真现实,他就不会读历史。
读个历史系有什么出路?安冶当年读法,就是因为家要靠他一个人撑,没背景没助力没钱,凭个人能力最能出人头地的就是法律。他给外甥也打算好了,小兔崽子的分进他们学校法学院足够,进了以后自己罩着,过司考,进律所,大好前程自己给他备下,到头来夏柯报了历史?
一个百分之七十生源靠调剂的院系,是他第一志愿?安冶当时就觉得一口心血喂了狗。
却也明白,那小子读历史是为了他外公。为自己的爹希望后辈里能有和他一样对历史感兴趣、爱历史的人。
臭小子重情义,要重情义心就不能软,否则迟早吃大亏。
安冶又往窗外一扫,就见他外甥笑得春风满面又荡漾又嘚瑟地站起来,再往远看,果然是那个姓商的小子给他送伞来了。
安冶眉头一压,却见老先生也走到窗前,慈祥地往下望,说:“都是好孩子。老安呐,有个好外孙。这孩子眼光准,只有眼光不稀罕,更难得是他心里敞亮。”
第47章
四月下旬最后十天过得飞快,日子是伸出手抓不住的。
演讲比赛过去,又一届大一新人登台亮相。夏柯和商汤坐在下面听,听着听着靠向商汤:“不行,火候不够。”
薛朝阳神出鬼没,坐他前排,听见就推眼镜回头:“那是,夏老,比起你当年的j-i汤水平,这一届不够看哈。”
夏柯高深莫测:“薛导,李——”
趁那个颖字没出口,薛朝阳蹿过来一把捂住他嘴,提心吊胆看看周围。
夏柯说:“您打算满世界躲小李同学躲到什么时候?”
薛朝阳口气虚:“躲到没处躲呗。”
他们这师姐,为平权搞活动搞宣传半点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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