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站在一旁,等着这一波热潮过去,这才走到台前,开始下一个环节。他让在场的宾客翻看自己的碗底,说道:“在所有的碗中呢,有六个碗的碗底,上面是刻着‘喜’字的。发现自己有碗底有字的先生小姐请上来,我们的新人呢,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在座的宾客闻言,纷纷检查起自己的碗底,一个坐在角落的中年男子忽然站了起来。司仪只当他是碰巧中了奖,忙招呼着他上台,待到这男人走到近处了,才觉出不对——这男子一身沾着油渍的工作服,看着浑不似来吃酒的,倒像是来修水管的。
一旁,两位新人也在交头接耳:“这是你家那边的吗?”“不是啊,我以为是你同事呢。”“怎么可能,你见过穿这样的程序员?”“程序员不都这样吗?”
司仪站在台上,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人不认识,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复杂,会请到一位谁都不认识的远方亲戚或许也不是不可能,但不管怎样,穿着这样来赴宴也太奇怪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人已经走到了台前。司仪没办法,只好将他请了上来,按照原来的设定说道:“来,恭喜这位先生,可以获得我们新人特别为你准备的小礼物~那在拿礼物之前,你有什么祝福要送给我们两位新人的吗?”
穿得跟水管工似的男人闻言挑了挑眉,偏头想了一会儿,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认真道:“我不是个高端的人,不会说特别高端的话,就送他们一句‘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死’吧。”
这听着可不像什么吉利的好话。一旁的新婚夫妇表情顿时就变了,司仪的神色也不太好看,转瞬却又堆出了一张笑脸:“啊,这个祝福啊,还是蛮有个x_i,ng的。谢谢你的祝福,这位先生你过来,这是我们新郎特地准备的小礼物……”
新郎捧着一对杯子走了上来,男人却没接,只没j-i,ng打采地搔了搔脸,眼神懒懒地向下一扫,只见台下不少宾客正自顾自吃得开心,全没注意台上的事情。服务员托着餐盘在酒桌间穿梭来去,一名女服务员抱着抱着胳膊无所事事地站在墙边,注意到他的目光,扭过脸去,默不作声地走到门边,将会场的大门关了起来。
“你喜欢凯莉·克拉克森吗?”男人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台上的司仪和新郎都愣了。新郎困惑地看了眼司仪,问道:“什么?”
“凯莉·克拉克森,是这么叫,没错吧?她有首歌叫……叫什么来着,对,《喘口气儿》,我特别爱听。”男人侧身避过司仪想要拿过话筒的手,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边走到了台前,“我总在想啊,我什么时候能喘口气儿呢?活在你们的规则之中,老子啥时候,能好好缓口气呢?嗯?我每天早起上班、晚上下班,挤地铁、挤公交,被同事嫌弃、被老板骂,每天要对着电脑敲报告,还要定期去事务所做检查填表……我日啊!”
男人用力地翻了个白眼,台下因为他的发泄而起了不小的s_ao动,有喝醉酒的大叔居然还在大声叫好。司仪终于绷不住了,只道这人是喝多了上来撒酒疯,冲上前就要夺男人手中的话筒,男人头也不回随手一推,司仪的身子当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大厅的墙壁上,登时脖颈一歪,死了。
众人哗然,无数人的目光落在司仪身上。这个变故来得突然而又匪夷所思,视觉效果假得宛如五毛特效,以至于人们根本就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人以为是婚礼策划的节目。男人没事人似地在裤子上拍了拍手,直接坐在了台上,嘴里兀自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你们总说‘规则’,什么是规则?对你们有好处的才是规则。你们这些‘人’,贪婪、自我、傲慢,可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个画地为牢的可悲物种,活在自认为很公平的评价体系之下,实际卑微愚昧得连蚂蚁都不如;而就是这么卑微的你们,却还想用同样的牢槛来束缚我们,你们自己说,这过不过份?残不残忍,嗯?但你知道最过分的是什么吗?不是你们残忍蠢笨,而是你们残忍蠢笨得理所当然、毫无自觉。不对你们好的,就是恶人;超出你们认知的,就是异端。将不公的条文奉为律法,将诛杀异端的莽夫称作英雄,你们就是用这样可笑的逻辑发展到现在的,更可笑的是,被这套逻辑所否认的‘我’,为了活命,居然还得想哈巴狗一样地去迎合你们的逻辑,噫。”
男人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从地上爬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台下又有数个身影悄然站了起来,影子被明晃晃的灯光映在墙上,渐渐变化成异兽的形状,缓步靠近,似是潜伏在林中的猎手,随时都准备扑出墙面。
男人回身走向早就僵住的新郎,从他手中接过作为礼物的杯子,漫不经心地点头谢过,随即伸出手指飞快地在新郎颈上划了一道,弹出的指甲锋锐如刀片,爽利地割破喉管,鲜血汩汩而出,他将手中的杯子凑了上去,接了一杯,一饮而尽,满意地吁了口气:“呼,说了那么多,嘴巴都干死了。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他回头问着台下的宾客。没有人回答他。男人便耸了耸肩:“算了,无所谓,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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