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鬓冷冷地说:“没错,你猜错了。我青楼卖笑为生,身份低贱,何德何能让大学士为我建坟?恨只恨我当时不自量力,看不清这一点罢了。”
“纤纤垂素玉,掠鬓春云绿”,路珩说绿鬓寓意不祥,可是在当时的青楼里,如果不是风姿绝代,歌舞双全,谁又敢叫这个名字?被人说上一句名不副实就太失颜面了。
当时绿鬓艳名远扬,虽然不是青楼头牌,却也有无数公子愿意为她一掷千金,但那些人她都不喜欢,唯独那位当朝丞相家的文公子让她一见倾心,从此日日相会,花前月下来相守,也不必再过倚门卖笑的日子。
听起来似乎是李益跟霍小玉故事的翻版,但绿鬓比霍小玉清醒,也比她幸运,她从来就没盼着文子清能够娶自己过门,从不要求,只是安静地相伴。
其实爱情中,一个名分在乎就重要,不在乎就不重要,他是清贵世家,绝对容不下青楼妓女,但只要绿鬓知道,他们相伴的这一刻是爱着的,那就好了,即使以后分开,也可以互相道一句愿君安好。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事情她不在乎,文子清反倒非常在乎,他背着绿鬓,一个人默默扛住了家族的压力,终于征得家里的允许,娶她为妻。这份情她没说过一个谢字,但是认真地记在心里,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对他好。
两人成婚三年,举案齐眉,恩爱异常,只是未有子嗣。因为绿鬓到底出身不好,又凑巧和皇上的爱女兴悦公主长得很像,因此很少出门。
路珩听到一半,忽然抬头,察觉到身边又是一阵白雾弥漫。
第167章 小哭包是朵霸王花(二
路珩眉心一凝, 却发现倒不是绿鬓再次偷窥到了他的心魔搞鬼,而是这个姑娘肯定是想到了往事中什么不堪回首的地方, 情绪失控。
他拂袖, 白雾一散,绿鬓恍然失神,路珩问道:“然后呢?他辜负你了?”
路珩猜测绿鬓一定要说文子清过去就喜欢兴悦公主, 求之不得,然后把她当成了替代品,虽然故事凄惨缠绵,但惜之俗套,他也就有些懒得听, 没想到绿鬓却摇了摇头。
他眉梢一扬:“哦,不是吗?”
绿鬓苦笑道:“我和兴悦公主长得像, 是因为我们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我娘就是当时贵妃,她假扮处子入宫,获得盛宠,却没想到被她抛弃的长女竟然会加入丞相府, 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大家这才知道了一切,都非常震惊。”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贵妃本来想杀我,子清力保, 我侥幸逃得一命,从此假装身体不好, 足不出户,只是一心一意地在家里c,ao持家务,外面都盛传文子清不单娶了个妓女,还是个病秧子,对他多有嘲笑,但是他对我依然如故。直到崇德九年,岳将军叛乱,京都大乱,很多人都逃跑了。普通百姓也还好,皇室和重臣家眷却是叛军重点搜查的对象,我在家中等着子清送完婆母再来与我一同离开,然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那恨意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淡漠,反倒一点点堆叠在胸口,刻下经年日久的烙印,时时刻刻让人感到窒息。
这个祭庙金碧辉煌,尤其是四根柱子依旧如新,但绿鬓却觉得那红色亮的刺眼,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说:“然后他来了,身边还带着兴悦公主,他灌了我麻痹身体的药。我朝皇室公主,从出生以来手腕上便用药水画以兰花型的图案,绘兰的手法独特,正是文家不传之秘,是他亲手为我一笔笔画上,把我留在那里,把兴悦……带走了。”
路珩的表情有点奇怪,道:“他想让你替兴悦死?”
绿鬓没有回答他。
这么多年独自被关在这里,她以为她的心已经被仇恨填满了,这仇恨梗在心头,硌的人生疼,同时却又将所有的怀恋与悲伤阻挡在了外面,鬼是不会流眼泪的,她也以为自己忘记了什么是悲伤。
可是在重新与人提起时,绿鬓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哀恸,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就像是这柱子上的红漆一样,待在封闭的空间里,没有半点褪色。
柔软的笔锋在如同凝脂的肌肤上绘出兰花,想想应该是很风雅的画面,可惜并非闺房之乐,而是暗藏杀机。
那一笔笔下去,就好像一刀刀的凌迟,让她全身的血r_ou_剥离,露出白骨,与白骨中间一颗碎裂的心。
从此之后,她就是个怨鬼了。
变成鬼也好,因为活着实在是太苦了。
鬼的去处是y-in间,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都需要有很多很多的仇恨,有很多很多的不甘心。她生来贫贱,每日努力讨好父亲,做零活贴补家用,最后还是被卖到了青楼里,倚门卖笑的营生,任是谁都可以践踏唾弃,欺骗羞辱,绿鬓本来早已习惯了
可是,唯独这个人不能是他啊!
不是应该做了坏事的人才会受到惩罚吗?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地想把日子过好,最后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路珩吐了口气,问道:“这么说你应该是被乱军杀死的,可是我看你分明是鬿。”
鬿指的是自杀而死的怨鬼,绿鬓并不否认:“那麻药的药劲不大,他们走后不久,我就有点能动了。那时外面杀生扰攘,叛军已经进门,与其让他们抓到受辱,倒不如我自己了断。”
路珩淡淡笑了笑:“真是思虑不周。如果我是文子清,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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