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好了么?”门外的侍女又在催了。
“还没有,还没有。”木清远怕她会推门而入,吓得赶紧回答。
“快点吧公子,待会儿还得上妆呢。”侍女说着,有些着急了,“不能误了吉时。”
木清远沉默了,看着旁边红红的衣服,他的眼里又开始蓄积了泪水。
他知道这是嫁衣。
他好像要“嫁”人了,可是“嫁”的却不是哥哥。
在木清远的沉默里,青丝成结被高高竖起,红丝带从头垂下,侍女给他上了腮红,抹了朱唇。
“哥哥。”木清远一身红衣,坐在凳上,由人上上下下的整理,只是双手紧紧于袖中交握,握住一阵冰冷。
一个微胖的侍女还以为他是害怕,便好心的提醒道:“公子别怕,放轻松。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要多笑笑。”
另一个侍女也道:“公子,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你就该多笑笑,拢住了老爷的心,那还不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么?”
任这些侍女说的天花乱坠,看着镜中的人,木清远却只是呢喃:“哥哥……”
那个人说今晚后,他就可以再见到哥哥了。
木清远强迫自己高兴,他知道哥哥不爱看见自己哭,所以他要做高兴的清远。
但是镜中的人,生硬的扯着嘴角,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而锦德楼的一间屋子里,却真的有人正嚎啕大哭。
“舅舅,你醒醒啊……”王青从王开祥倒下就一直绷着神经,这下听到大夫说没救了,直接哭了起来,“舅啊,我可怜的舅舅啊……”
其他伙计都偷偷擦泪,毕竟王掌柜平时挺照顾大家的。
“大夫,掌柜的真的……真的就……”李刚哽咽的问胥大夫。
“哎。”胥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子,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城西的贾大夫回来了,或许还有的救。不过,估计无望,他这次被人请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贾大夫?”王青一抹眼泪,突然眼前灵光一现道,“我知道,我前几天听人说过,贾大夫大概这两天会回来。我……我现在就去他家门口等,我一定会等到的!”
“那你快去吧,”胥大夫道,“这毒的毒x_i,ng太大,你舅,大概撑不了多久了。”
“舅……”一瞬间哀伤占据王青整个心神,一抹眼泪眼泪就往外冲。
他是王开祥的侄儿,却也是王开祥亲手带大的。
母亲去的早,父亲娶了后娘生了两个弟弟后自顾不暇,根本就不管他,他从小就被舅舅带在身边。舅舅带他如亲子,他也当舅舅是父亲,想到舅舅人生正当壮年,现在却躺在床上如一个迟暮的老人,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王青就怕,怕……
“阿青你别去,我去,掌柜的还需要你照顾。”李刚拦住了王青,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坚定地道,“我一定会把贾大夫带回来的。”
“刚子哥……”王青感激的道,“谢谢。”
“都是自家兄弟说那些干什么?”李刚也哽咽了一下,“况且自我来了锦德楼后,掌柜的待我,真的不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伤感。
看到这里,屋里其他伙计中的一个年轻人,叫双喜的说道:“阿刚,我也和你一起去!”
其他想同路,却慢了一步的伙计也说道:“阿刚,那你们赶紧去,快去快回。”
李刚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道:“我们一定会将贾大夫带回来的。”
李刚他们离开的日子,王青简直度日如年,舅舅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昭示着王开祥的生机,王青真怕自己会垮掉。
有人说成长就像妇女的分娩,是刻骨铭心的阵痛。以前舅舅总爱笑他做事不长心,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大人样,他还不服气,将自己刚听到的句子手舞足蹈的重复:不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么,我经历过磨难没准就能成大器了呢?
现在想想自己的话,他恨的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如果真要以舅舅的死亡才能促进他的成长的话,他希望可以一辈子都不长大。
“阿青……”突然听到王开祥的声音,王青赶紧蹲到床前,焦急地问,“舅,你好点了吗?”
“阿青,我可能好不了,我啥都放的下,可就是放不下你啊……咳咳……”王开祥一说就开始咳嗽,咳得整个人脸都红了。
王青赶紧给他顺气,“舅,你别说话,别说话,我去给你找大夫。”
“阿青!”王开祥一把抓住王青的衣袖,使劲的拽道,“别去,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怕我待会就……咳咳……。”
“舅,你说,我哪儿都不去。”王青紧紧地握着王开祥的手说道,“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这些年你的工钱,我都给你存着,想着再过一两年就给你娶房媳妇,成个家,我那姐姐安心,我也安心……”王开祥歇了口气,继续道,“你那爹虽然不怎么管你,但心地还是不坏,逢年过节也念着你,你长大了,自己成家过日子,逢年过节能回去还是回去看看……”
“我知道了。”王青眼泪婆娑的点头。
“至于其他,其他……”王开祥声音一阵拔高,却再吐不出下一句。
王青赶紧抬眼,只见王开祥面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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