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连续风雪的两天之后,天开始放晴,温洵也不再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带着祁瞻的两个侍从扫干净院子里的积雪。然而即便如此,被迫封在山里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很是有限,不说祁瞻,就是温洵这样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了,也还是没有非常适应这种深冬的生活,茫茫雪地里放眼看去,鲜活的只有自己一人。
幸好这个冬天最冷的日子已经过去,山道上的积雪融化的很快,每天都能r_ou_眼可见地看到消散的程度。温洵每天都会跟着去山道上看一眼,也当做是当天的散步了。就这样等啊等,日子又过去了十天,山道终于通了。
晚上温洵睡前照旧和祁瞻闲聊了两句。
“明天你就能回家了,不用再待在无聊的山里,真好。”
祁瞻摸了摸温洵的头发,片刻后,“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温洵没有立即回答,转过身去蜷缩着。
“不了吧,五年没去过外面,我怕我……”
“别说的那么绝对,你还年轻,总要出去看看的。”
“……哦。”
祁瞻也转过身贴着温洵,手伸过温洵的腰握住了他的手。保持这个姿势,两个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吃了午饭,温洵去后院喂了喂祁瞻他们的马匹,心里想着,也许自己应该出去看看了,而不是像个井底之蛙一样永远呆在这里。温洵下定了决心,等会就告诉祁瞻,过一段时间就去找他。想好了这些,温洵就觉得分别也不是那么伤怀,毕竟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再见面了。
温洵带着些许喜悦快步走到院门处,发现祁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骑上了马。看到走过来的温洵,祁瞻转过身低着头看向他。
祁瞻又变回了那个第一天见到的陌生人,脸上带了些疏离,看见温洵马都没下,只牵着马缰,笔直地坐着。
温洵一下子咽回了刚刚想说的话,只愣愣地叫了声“祁瞻”。
祁瞻从怀里找出了一块锦帕包着的玉佩,隔空扔给了温洵,交代他:“玉佩收着,要来找我就呈递给阳役太守,会有人来接应你。”
温洵不说话,只看着祁瞻。
祁瞻也没有再和他说话,扬起马鞭,呵一声“驾”,马带着他就窜出去好远了。
温洵还没有反应过来,跟在后面快步追了几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祁瞻越走越远。
无尽的失落充斥着温洵的心底,可他只能叹了口气,攥紧了手里的玉佩,缓慢无力的走回自己的院子。
温洵走回房间,坐在书桌旁,端正地把玉佩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打开了锦帕。
锦帕中间是一块雕了龙的纯白玉佩,龙的下方还刻了一个“钟”字。
玉佩的主人一目了然。
温洵的手用力捏住玉佩,骨节都苍白了几分。温洵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立即跟着祁瞻回阳役。
不,应该叫他钟阙了。
温洵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和钟阙的第二次近距离见面,这个人如今的长相和八年前相比,完全没办法认出来。而自己却傻乎乎地、差点准备为这个人而仓促地改变自己。温洵有些悲哀,悲哀自己没见过世面,活了二十年,见的人还不够多,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另一个人的示好。自己生活在东庾深山里,看的天空就那么大,也许从此余生里再不会遇见别的志趣相投年龄相差不多的人了,也许钟阙将会是自己记忆里最斑斓的那个人;而对方呢,也许什么时候想起来,某一年的某一次微服途中遇见了一个山野村夫,有些才识却是个井底之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或者自己跟着钟阙回了阳役,然后自己的身份便是一个他勾勾手指就会贴上去的廉价之人。不管哪种,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更何况,在个人情感之前,他们两个还有着国仇。
温洵恼恨这个人来招惹了自己,胸腔里的愁闷快要化成实体。他高举起玉佩,想摔个碎裂,可举到了半空却还是没有扔得下去。温洵收回手,随手把玉佩扔在书桌上,而后带着一股气愤走出了屋子。
温洵随意地在院子里走着,这个人没有在自己这里留下任何痕迹,可温洵的脑海里还是疯了一样地在想他。想他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了整个天下,想他黑夜里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哪个都是他,哪个又不是完整的他。
也不知道温洵站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连一点日色都看不见了。温洵面无表情地拖着自己冻得冰冷的身躯回到房间,生好炭火,缩进被窝里,给自己盖了厚厚的两层被子,紧紧抱住自己,以希望能暖一暖自己。
第二天一早,温洵没能起得来,他病了。
昏昏沉沉间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于是动作迟钝地翻找出药材去厨房里熬了出来。
端着满满一碗的药汁,温洵强迫着自己一口喝完。
“好苦啊……”温洵垂着手,背靠着墙壁苦笑了一下。
明明以前生病也是一个人过来的,可是这次却分明脆弱很多。
温洵眨了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哭了,温洵想。
这次的风寒七天后才痊愈,病好了的温洵明显比之前清瘦了些许。
温洵翻找出几件衣服和些许银钱,背上了行李就锁上了自己的小院子,去了东庾城。到了城里,温洵先是找了那家徐陶先生的旧友,给了一些银子,嘱托他家隔段时间使唤一个小仆帮他打扫一下他的小院子。然后温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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