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澜的踏步声不大,却好似踩在众人的心上似的:“告诉朕,如今还有谁可以出征的?”
冯家两个儿子已经在前线, 冯威将军年老,冯克远在在江南赶不及,而朝中武将没几个是真的同蛮金匈奴对阵过,真要是贸贸然上去,那还真是给人送菜。
——真的是没有选择了。
笼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齐澜沉声道:“蛮金匈奴拼死一搏,容王是唯一一个领过这么多兵马的,之前也是他攻破龙城的,倘若换成你们,在场的可有哪位能做到?”
没有人敢应声, 大家心里都明白,要不是容玦之前破了龙城, 逃亡的乌达单于也不会同蛮金联合卷土重来。
御驾亲征更多的意义是鼓舞人心,让士兵将领更加奋勇立功,可蛮金和匈奴实在是凶狠,特别是齐澜如今还没有子嗣,倘若出了意外,大齐内部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朕会立恭王齐波为皇太弟,朕不在朝中,朝中事务也一应由他代理。”容玦失踪,齐澜早就坐不住了,特别是冯修然汇报说一直找不到人,怕是流落到高峰雪地了。
居霞岭的寒冬会在在高峰处下雪,低处搜寻无人,又有蛮金人不时流窜,就怕容玦被他们找到。
齐澜忽然开始痛恨自己,居然狠心将容玦调离定京,还将蛮金逼得太紧,导致他们和匈奴联合。而容玦破过龙城,夺过望风城,两方都恨他入骨,知道他在宁关,定然会对他展开进攻。
悄无人声的时候拿出容玦刚刚送给他的信,信上的语气还是轻松自在的,虽然不过寥寥数语,但他却始终舍不得一下子读完。
他很快就要出征去找容玦了,要是找不到他……
齐澜猛地打了个激灵。不可能的,蛮金一直在居霞岭出没,就是一直找不到容玦,只要他到了那里,将他找到就好。
容玦离开,其实寂寞难受的是他自己。每一次的回信都要克制,斟酌着语气,怕写得太多泄露自己的情感,只想让两人的感情因为距离和联系渐少而慢慢减淡。偶尔写多了,寄得快了又是后悔又是期待:容玦对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是不是也像他这样的期盼。他看到了自己的回信,会不会也同样多写一点,他会写些什么呢?
有时候,他真的害怕,有一天容玦会在信里说,他很快就会有一个温婉貌美的王妃,他们会有一个孩子,来继承容王爵位。到时候他要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笑着恭喜他,然后让他把小容玦送过来,自己看他几眼就能满足?
他的孩子,应该会像他一样吧?活泼张扬,霸道伶俐,又会是国子监的一霸。
这样一想,他的心脏就止不住的抽疼,脉搏不断鼓动好似心脏要掉出胸腔,而自己很快就会倒地身亡一般。他不想要与容玦相似的小孩来怀念他,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容玦。他再也不要容玦离开,只要他一离开,自己就只能寄托书信的寥寥几句辗转反侧。
这是容玦的最后一封信,信的最后说有件事想同他商量,希望他不要生气,大开方便之门……这封信齐澜反反复复看过好几回了,这封信的墨迹和之前的几句不大一样,似乎是临时加上去的,潦草了很多。
是……什么事呢?总归不是娶妻生子吧。
将信按在胸口,努力平复胸膛内的心跳,齐澜转身整了整衣袍,对着一旁侧立的元德道:“走吧,去找容王。”
他要亲耳听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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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居霞岭往北走,一路以来,他们遭遇了好几个蛮金小队。这些蛮金小队皆是行色匆匆,专门往偏僻陡峭的地方行走,看样子确实是在寻找容玦。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手下的这些人也是j-i,ng疲力尽,齐澜抬手示意,让军队停下来。
如是安慰自己几次,齐澜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眺望远处的高峰,阿玦,你会在那里吗?
齐澜带领的这一队人马,同冯修然汇合后,一同在居霞岭寻找容玦。而漠北谢流那边,则从云关调了孟氏父子来宁关,谢流坐镇云州,再派小队s_ao扰,就算暂时不能夺回小关口,也能给乌达添不少麻烦,消耗兵马。
行军辛苦,齐澜休息了还不坐下,这引起了同行的冯修杰的注意,他拿了些吃食过去,递给他:“陛下,吃些东西吧。”
轻轻摆手,齐澜拒绝了,容玦不知所踪,他实在没有胃口。好不容易同朝臣拉锯胜利,御驾亲征,倘若还不能找到他……
齐澜复而又想起冯修杰以前是齐波那一党的,又道:“你多吃些,看你脸色苍白的……”
“陛下,”冯修杰出乎意料的打断他,“我知道。”
“嗯?”
“难怪当初容王会选择您,你们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人。”冯修杰的手掌捏合又撑开,他在定京养尊处优长大,在来边关之前,都没摸过几回刀剑,与同行士兵粗糙的手指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格外文弱。
知道齐澜同容玦关系亲密,此刻也是担忧不已,冯修杰笑了笑,低声道:“宁关破之前,就是容玦把我赶出来的。”
齐澜猛地转过脖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冯修杰并不在意,将他在宁关的经历一一说出:“容玦那家伙,早就知道宁关守不住了——蛮金同匈奴来的兵马太多了,所以他让我先出来了,自己却在阵前顶着……”说到这里,冯修杰抽噎了一下,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因为容玦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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