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几日的奔波太过频繁,若是往常,守仁早就习惯了在机上休息,可是近期在旅途中却一直不能完全放松,加之离境前处理画廊事务交接和官司的事已经心力交瘁,与律师和助理花了不少时间沟通,近一礼拜陆续失眠,一下子显得憔悴了不少。
半跪下,将薄毯温柔地覆在这个眼神寂寥的英俊男子身上,高跳的褐发空姐也不禁怜爱地多看了他几眼。
这时,成熟的东方男人突然将投向机窗外的目光收回:“麻烦给我一杯热摩卡。”既然不能熟睡,就让自己更清醒吧。
五小时前,凯文坚持要送他去机场。分别时,前者重重地拥抱了他一下,却没啰唆半句,只是轻声说了句:“守仁……忘了他吧。”接着又笑着补充,“不过,别忘了我。”
守仁拍了下凯文的肩膀点了点头,他不想再对自己承诺什么,承诺有时并不可信,只能顺其自然。
行程满档,在外辗转了大半个月,人脉打通,各方都有了眉目,合作计画也已基本谈妥,只待回去商议实施,皓燃无比卖力地尽守本分,功夫不负有心人,获得零星口碑,于愿足矣。
在决定打道回府的前一夜,被几个澳门开发商拖去一所高档演艺吧喝酒。
许是极少去内地的夜店,两瓶洋酒入肚,众人都开始兴奋,皓燃却一直显得沉静,对身边的漂亮女人也没什么兴致,只是专注地独酌,明天回港,有一堆会议等着他,让他没机会找理由暂且抛开诸多烦恼。
喝多了就有些头痛,站起身去洗手间。
在洗手台的圆镜前站了十五秒钟,又折回包厢,看时间已过零点,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场,其他人喝多了,只当他另有应酬,也不敢阻拦,皓燃让司机直接送他回酒店。
但是到了目的地,他也没有立即回套房,而是坐电梯去廿七层顶楼旋转餐厅外的露台看夜景。
满眼光怪陆离的城市幻象,立于高位,胸口为什么还是会有空荡荡的感觉?
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在别人看来,陈皓燃受家庭荫蔽,加之留洋数年,假以时日便能顺理成章地入列青年才俊队伍,任何成绩都似唾手可得,一点技巧与悬念都没有,十分无趣,谁都不会想剖开那颗心看看,里面还装着什么跟外表和家世无关的东西。
曾经有双犀利的眼睛几乎穿透过他,但是却让他的危机意识前所未有地高涨,当他对一个人产生依赖和信任时,就有些东西在加速变质。
如果对方是女人,皓燃大概会以为遇上了自己的女神——威严的倾心,但如果对方是男人,皓燃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收拾一下多余的情绪,提醒自己不要将一些不明不白的感觉扩大化,继而影响到对自己和对旁人的判断。
最近,每每想起与姜守仁之间掀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就觉得怀内颠簸,胸腔不再像以往那样清冷,偶尔引发阵阵惊悸的知觉,就好像在过去的某个时刻经历过一场浩劫,自己的某部分已被不知不觉地改造了。
会间歇x_i,ng地想到,那个人此刻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会不会在这样被酒j-i,ng麻痹的夜想起自己。有些情绪由来已久,直至累积成形,挑在今晚的某一时段爆发,也像是情有可原。
也许,可以再次感觉那人翔实的关注以及渗透发肤的侵略,那层层爆破的快感无限绵延,常常击得皓燃头皮发麻。
露台幽暗的灯光逆向笼罩在皓燃的眼睫上,举起手中的话机犹豫了大概五秒钟,还是找出了那个全球通号码,如果对方没有换号的话……
而此时,美国时间是上午十点,姜守仁正被文艺界友人邀请,前往米勒露天剧院参加一项慈善公演,为脑癌病童成立基金会。
姜守仁天蒙蒙亮就驱车去赫曼公园,先在自然科学博物馆逗留了一小时,接着在剧院的草坪上约见了这次慈善活动的主办人霍恩先生,并送上大额的捐赠支票,在这类场合,守仁的慷慨一向受人尊敬。
当守仁与一位法国女雕塑家探讨在当地承办展览的一些细节问题时,电话不期而至,一声抱歉后,他退到舞台前方的走廊,不经意地接起这个越洋来电:“hello?”
“是我,陈皓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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