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进行到第一个十分钟结束,汪顾收回停留在张蕴然脸上的视线,因为她觉得有些像在照镜子——她并不是不爱照镜子,她只是不能容忍镜子里的人比自己更有神采!
“诸位,还有没有人要投否定票?”汪顾转身去掏放在背后的公文包,“我知道在场有几位是叔父辈的董事,”她终于掏出一本覆着枣红色封面的,类似相册影集之类的东西,再坐正时,她的眉眼间已有丝丝得意,但她还要装作不敢确定似地边说边翻看,“我年轻不知事,还要请你们多多提点。如果我的倡议确实有问题,那我一定会反省更正的。”
在座人等见她掏出“那本东西”,脸皮纷纷变为交通灯,红黄青三色交互变换着,热闹得快要失控。刚刚还对自己表现颇为满意的张慎翼这会儿也瞪着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张长桌上只有汪顾和张蕴然还算自若,特别是张蕴然,在看见“那本东西”之后仅是抽着嘴角笑了笑,随即就兴致盎然地又填起一斗烟,让整个身子陷入椅间,闭上眼,养神那样良久地沉默下来。
张家人近年来习惯了唯张蕴然马首是瞻,如此大难眼看就要临头,张蕴然却根本没有表态的意思,这可就有点儿不对味道了。
汪顾的几个“舅舅”早先被师烨裳熊得一塌糊涂,在师烨裳掌权时全仰仗张蕴矣撑起场面。如今张蕴矣带病修养,张蕴然又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们便只好协调一致地朝张慎翼放出目光,似乎是打算让张慎翼子承父业,对汪顾施加的压力予以制衡。
然而“那本东西”的内容,张慎翼本人并未亲自看过。汪顾签署受赠协议的那夜,张慎翼和张慎绮都还没得到父亲分发的股份,所以没有资格进入董事局“观礼”。
张慎翼纵然纨绔,可也从父亲嘴里得知了“那本东西”的存在。只不过张蕴矣为了不让儿子发觉自己那些拈花惹草的丑闻,不让儿子看见自己跟个女大学生在床上翻滚的照片,没有切实地将内容告知。这就使得张慎翼单知道局势不利,却不清楚有多不利。心存侥幸之下,他脑袋里那根与张蕴矣一样赤红滚烫的钢筋发挥作用,果然就牵制了汪顾那暗无所指的威胁。
“汪董,你拿着本相册来开会,这未免太不尊重我们,也太不尊重张氏了吧?”他一出声,众人就开始擦汗——既是对张家还有个顶梁柱感到欣慰,又有些担心他胡搞瞎搞要搞出事来。好在常言道枪打出头鸟,如今谁都看出了汪顾是怀柔主义的信徒,即便出事,也只是张慎翼一人出事,而他们,刚好能借此机会探出汪顾的底线在哪里,于是当下就有人低声附议,甚至有几个跟他同辈的兄弟流里流气地一拍张慎翼肩膀,惹得张慎翼禁不住得意地嗤笑起来。
身为女人,汪顾自然不愿意面对这种不太正经的公务场面。而男人在公务场上最拿手的就是将工作问题转化为x_i,ng别问题。男人扎堆一笑,女人免不了心里发怵,就算明明占着上风,气势亦会被削弱许多。师烨裳早早给人留了个心狠手辣的印象,一言不合,杯子里的水,甚至连杯子都很可能横飞而去。汪顾学三学四就是学不来这手,这时便只好以沉默和微笑应对,脑子里哗啦啦地开转,但好半天也转不出个所以然。
318 挠墙
既然无计可施,汪顾便果断地阖眼抿嘴,学张蕴然的样子闭目养神,搞得她俩仿若一派。
张慎翼瞧汪顾一脸淡定悠然,自然不敢蹬鼻子上脸地跟汪顾明杠,关键是他不晓得“那本东西”里到底有没有他的把柄,万一有,只不过汪顾想拿他这个反对派来杀j-i儆猴呢?
会议由此进入胶着状态,双方都是做贼心虚,但都寸步不让。
按照正常情况,董事局内一旦形成对立,对立双方必然要在明面之下大搞y-in谋。可惜张氏的会议室里所谓之“双方”,其实不过是两个被即有条件制约成了溜溜光杆的司令,身后没有小卒,y-in谋亦不外乎人事。
汪顾占有先机之利,鬼主意又是她出的,成功失败都不伤她一根毛,如若她是正儿八经的张家人,那么此时她必定是人心所向,料你谁来都撼动不了她半分;而张慎翼身为张家长孙,从小被张鹏山寄予厚望,在他这一辈的人当中,蛮可以算得首脑,要是十四年前没有张蕴兮横c-h-a一杠子进来捣乱,现在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就算不是他的,那也预备是他的了——这样的两个人,要在张氏内部搞人事,想必会各有千秋,搞得异彩纷呈:务实派眼中只有钱没有姓,如今已经掌定了财权的汪顾是座好靠山。保守派眼中只有姓没有钱,名正言顺的张家太子非常值得匡扶一把。
就汪顾这个当初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空降兵而言,张氏内部的形势已经渐渐好了起来,人事方面,能争取到一个同盟,她就等于赚了一笔,没有损失,失败无从谈起。且威望这东西就像牌子,就算货再烂,牌子能坚持几十年不倒,撑到最后也就成名牌了——她汪顾本身是件好货,日久天长,总会拥有威望的。所以她不心急,甚至还因预感到斗争即将爆发而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会议桌上的沉默延续了半小时后,张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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