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连一层保暖的干cao都没有,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一点光亮。就是与阿魄从紫域到崇云城的日子,阿魄也不会让他的夜晚过得如此寒冷。
邱灵赋从头到脚,就连心也像是结了冰,整个晚上也没有换个动作,像是这山中的一块石头。
这天太阳升到那头顶上的洞时,段惊蛰还是没有来。
邱灵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天的不寻常。
他耳边听到了人声,嘈杂纷乱,他甚至想到了淮安街前的夜市。
第76章 殊途(六)
阿魄已经在这座山上寻找了两天。这座山常年飘雪,最擅长掩盖人的踪迹,也最擅长将秘密销毁。
其他人也在这座山上找了两天。
江湖人来者上百,来时浩浩荡荡,现在却已经七零八落。就像是被迫圈养在一个笼子里的老虎,谁也不相信谁。
正因为七零八落,所以他们只知道宝物不在手中,却不知宝物究竟有没有。
这山上的人,开始了对彼此毫无目的的猎杀。
阿魄一路寻来,总能发现一两具尸体。每遇上一具尸体,他都会仔细端详,观察之后又会松一口气。
他从一具尸体上拿走了破旧的斗篷,将自己藏在了斗篷中。
这片林子昨天他还搜寻过,今日又多了两具尸体。确认那不是邱灵赋后才要走,可又停下了。
其中一具尸体的怀中掉出了一个血染的纸包,他认识这纸包包裹的方式,这种纸包,邱灵赋在紫域手上总要拿几个。
他捡起来打开一看,果真是零嘴,可那松子糖已经被血污染了一半。
这死去的是一个和邱灵赋一样喜欢零嘴甜味的人。
阿魄将那几颗干净的松子糖用帕子包起,又不自觉抚摸着那支匕首,站在林中只觉得心中充斥着无端的萧瑟和寂寞。
邱灵赋那夜为他所做的事,他已经一清二楚。
捉来一人以刀逼问,很轻松便问出一切。现在这座山上,足够凶暴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什么报仇,哪里用得着去详略地策划报仇?这些人光是听说书人摆布,就已经轻易地自相残杀起来。这就是江湖惯有的恶习,只不过被遗忘已久。
阿魄想,邱灵赋只能在那些错综复杂的洞道中,也只能在段惊蛰手中。
因为他在这座山上没有发现孔雀滨的踪迹。
头顶上时不时能听到弱小的人生,邱灵赋想过要呼救,可又知道来了人自己死得可能会更早。
但有人声总比安静无人好,他在那嘈杂中变得愈发冷静。
他忽然听到了有人走近的声音。
一人扛着一把椅子,脚步平稳,椅子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段惊蛰被阿魄一刀重伤,虽不致死,但连续两日来这冰寒y-in冷的洞道中久坐,这伤一直未见好。
不见好的伤,没有血色的脸,但此时又因为那毒辣的眼睛和嘲讽的笑容,显得容光焕发。
那属下将椅子小心放在地上,段惊蛰也在椅子上颠了一颠。人因为伤病而慵懒少动,人又变得削瘦苍白,这颠了一下,整个人便像是一个木偶,优雅而死气。
但是他的眼睛明确地告诉你,他绝不可能任人摆布。
段惊蛰对邱灵赋笑道:“他来了。”
“阿魄来了?”邱灵赋问得并不惊讶,两个聪明人之间可以省去很多废话,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情绪。
段惊蛰道:“以他的本事,一个人翻找这一整座山,就是需要两日。他必须确定你没有被带走的可能,才会来这里找你。因为天下之大,你要是被带走了,他可更找不到你。”
两日以来,邱灵赋看上去足足瘦了一圈,两颊略微凹陷,但眼睛却显得更明亮。他在等着段惊蛰继续说。
段惊蛰看着地上那两个馒头,问道:“你两日没吃了,不饿?”
邱灵赋道:“看到你我就饱了。”
段惊蛰笑道:“但我看到你就饿得很。”
他又拿出一个馒头,眼睛盯着邱灵赋一眨不眨,把那馒头咬了一口。
他缓缓咀嚼着,像是逗小狗一般,又将那馒头再次丢入那栅栏之中。
他笑道:“没有毒。”
邱灵赋依旧没有捡那馒头,只迎着他的视线:“我已经中毒了,下一步你难道不是要找我娘。”
段惊蛰悠悠道:“不急。你娘来不来找你,都没关系。”
邱灵赋现在几乎没力气站起来,却依旧很有精神地睁着眼睛:“为什么?”
“你可知道有个词叫做殊途同归?”段惊蛰耐心解说,“有的东西已经千疮百孔,你做什么都能将它得到手,所以我不必拘于一个办法上。这也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笑道:“后悔吗?出来找你娘。”
又轻声道:“你一定要好好后悔。”
邱灵赋闭上眼睛:“你是不是也有后悔的事?”
段惊蛰停顿了一下:“后悔是再回到当初还能换个选择,我没有选择。”
邱灵赋睁开眼,恨恨道:“那我也不会后悔,我也没有选择。”
有谁能够放任自己的娘陷入危险之中,即使是足够聪明又足够无情的他。
可他恨恨的神情却又停在了脸上,他用端详着段惊蛰,因为段惊蛰正在思考。
“但他会后悔吧。”段惊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邱灵赋没有问下去。
那是段惊澜。
邱灵赋意识得很快,他心里突然嚣张地快活起来,嘴里狠道:“你哥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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