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伸出食指,用力抹去金麟儿嘴角沾着的一点番薯瓤。
“原来在这儿等着,怪不得咱们出蜀时未,遇多少阻拦。”金麟儿手里的番薯个头太大,吃到一半就吃不完了,便假装慷慨,往身旁一送,递到孙擎风面前,“你也吃点儿,特别甜。”
孙擎风正在观察官衙中的布置,猝不及防被番薯堵住鼻子。
“吃完办事好回去睡觉!”
金麟儿自知犯错,没等孙擎风发怒,飞快地在他额前亲了一口,戴上青铜鬼面,跳至官衙内。
孙擎风抹干净脸,怒而攥住番薯,恶狠狠地啃了一口,两眼一瞪:真甜。
金麟儿落地一滚,迅速闪身隐入黑暗,贴着回廊中的梁柱移形换步,脚掌落地无声,如猫一般轻灵敏捷。
他推开库房后窗,抬脚准备踏入,忽而停下。
但见月光穿窗而入,银辉照得地白如霜。
风动,一点寒光乍现。
原来,地面上横竖布置着数十道极细的钢丝。
金麟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偷偷捡了几根树枝、两颗石子,跃起跳上屋顶,揭开瓦片,把东西一股脑扔下去,打在陷阱上。
树枝一触到钢丝,钢丝便咻地收缩,将树枝紧紧锁住继而割断。
铜铃爆响,官差们从耳房里冲出,推门而入却只看到几根树枝。
金麟儿把石子扔到院中,听官差们大喊“中计”“快追”,捂嘴强忍住不笑。不过一会儿,他抖抖耳朵,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知道衙门里的官差全都冲了出去,才跑进银库。
银库里,重重陷阱的正中央,整齐码放着一堆锃亮白银。
金麟儿扯起衣摆作兜,把银两一股脑全扫近来,走到门边才清醒过来,自己坐拥金山,贪这点儿小便宜做甚?旋即跑了回去,把银子点清楚,只取走悬赏令上承诺的数目,继而关好门窗,施施然离开,悠哉得如同是前来作客的一般。
与此同时,官差们发现被骗,业已朝库房赶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秋雨过后,夜风最是清爽。
孙擎风坐在墙头等待,半天不见金麟儿出来,心中虽是担心,又不信金麟儿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时变换坐姿,嘴里叼着根干cao嚼巴。
树枝轻颤,府衙方向传来喧哗声。
金麟儿被官差追赶,运步如飞,一脚踏在石头上,又凌空虚踏两步,直奔孙擎风而去。
这小魔头衣袍鼓风、额发扬起,纵在危急关头,亦是笑意盈盈。他的双眼依旧黑白分明,温润清亮,是这五浊世间长夜里天边的晨星,流转着永不熄灭的辉光。
“蠢东西。”孙擎风吐掉嘴里的干cao,张开双手接住他的蠢东西,却没想到,金麟儿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单薄,猛然撞进他怀中,冲击力带着他一起向后栽倒。
金麟儿哈哈大笑:“大哥不行啦!”
“闭嘴!”孙擎风佯怒,照着金麟儿的屁股拍了一巴掌,搂住他的腰,一脚蹬在墙上,侧身凌空翻转,跳上一棵高大的丹桂树。
树枝乱颤,或黄或白的极小的花朵散离枝头。
花雨纷纷扬扬洒下,像漫天星辰炸裂,落下无尽流光溢彩的金屑,将凡尘俗世隔绝开来。
金麟儿跑得直喘气,揭开面具塞在怀里,抬头对上孙擎风的视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刹那,那些灶头的烟火、窗缝里的烛光、街道上哒哒的马蹄声,甚至耳畔呼啸的风,全都消失了。
天地都好似荡然不存。
只有花瓣化成星屑洒落,闪烁的光芒,永无休止地流动。
两个人被包裹在花雨里,光影忽明忽暗,给他们镶上一道冷白的银边。
于是黑夜为幕,月光作墨,爱人的眼神是世间最柔软的笔,把彼此描入光y-in长卷。
一眨眼,是白海的鹅毛雪、杏花沟、听雪泉水汩汩往外冒。
一闭眼,是长安风中的白梅香、月下的尺八声、转动着的风车。
金麟儿伸手,揩掉孙擎风眉毛上沾着的明黄花粉,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笑。孙擎风绷不住脸,扬眉一笑,直直看着金麟儿,把他看得脸颊绯红。
孙擎风很少这样毫不拘束地笑,他就像一枝历经两百个春秋的青松,无数的cao木枯荣后,凋残的烂叶落在他身上,给他覆上一层腐物凝成的壳。
金麟儿是三月里和暖的春风,轻柔拂过他的身体。
孙擎风轻颤两下,抖掉满身颓朽的尘,又成了一枝带着朝露的挺拔的松。
不知过了多久,尘世的喧杂再度闯入。
官差们紧追不放,又冲了过来。
金麟儿戴上鬼面,又从孙擎风怀中掏出另一个给他戴上,抱怨道:“大哥,难道人血还能美容养颜?我觉得你越长越年轻,怕不用多久,就真的要管我叫大哥了。”
孙擎风戴好面具,冷哼一声:“想得美。”
金麟儿:“玩够了,走吧。”
“你是来玩……”孙擎风瞪了金麟儿一眼,见他东瞧西看,一副出来闲逛的模样,只得投降,“还想玩?”
金麟儿舔舔嘴唇,重复孙擎风的话:“玩什么?”
孙擎风屈腿弯腰,拍拍自己后背:“上来。”
金麟儿这回不敢太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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