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标间了,可以吗?”
“行。”
房间在三楼,进入电梯,路西刷了房卡。狭窄的空间里,路春江嗅到一丝香甜的信息素,只是单纯香甜,没有吸引力。抑制剂还在起效,路春江胡思乱想,跟着路西,像条佝偻的尾巴。房间看起来很干净,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住了甜香。路西打开空调,然后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路春江咬着嘴唇,“我来看看你。”
“不必。”路西很冷淡,“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盼盼,”路春江拦住他,忙不迭地打开行李箱。他带了整整一箱零食,居然还有豆腐干和辣条,“给你的。”
“我不吃,你留着吧。”路西笑了笑,但绝对不是善意的笑容。这点便宜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路春江失落地垂下手,他记得路西以前特别喜欢吃那种豆腐干,去超市缠着他买。“你拿去,咱们那才有这个……”
“这里也有,到处都有卖的。”
路春江指尖冰凉,空调的暖风温暖不了他。“你不喜欢吃了吗?那就算了。”他抖抖索索地掏出钱包,他一路上担心钱包被偷,抱在怀里,就囫囵打了个盹。“咱们家那个老房子,就是奶奶的房子,拆迁了。分了四套房,我一套,叔叔他们一家一套。剩下那套卖了六十万,钱平分了。”他抽出路西给他的银行卡,递过去,“钱我存卡上了,你留着、”说着顿了下,沙哑道,“留着结婚用。”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路西抱臂,似笑非笑,“给我送钱?”
“你……没钱不好,上海物价高,留着钱傍身。”路春江觉得舌头麻痹,他不知道自己把话说清楚没有,“拿着。”
“你家的钱,和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路西放下手臂,“你留着结婚吧。”
路春江努力把银行卡塞进路西怀里,路西连理都不理,径直推开他。小小的卡片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盼盼,”路春江拽住路西的胳膊,“盼盼,我、我请了假,咱们谈谈,谈谈行吗?”
路西甩开他的手,胸口起伏,“行啊,”他居然答应了,“出去,出去谈。”
两个人又走在了雨后的街头。香樟低垂着叶子,人流匆匆。路西没有聊天的yù_wàng,路春江便紧跟着他。他们走了很远,又上了地铁。路春江没有问去哪里,他不敢开口,话语在喉间纠结。最后路西带他穿过一条街道,他看到浑浊的江水滚滚而去,东方明珠塔矗立在对岸,游客嘈杂,摆出各种姿势拍照。
路春江也拍了一张,没有人入镜,只有东方明珠。然后路西带着他又上了地铁,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处石库门,依旧是攒动的游客,他们沉默而怪异地夹在欢声笑语中,格格不入。
忽然细密的雨丝落下,路春江带了伞,撑开,追着路西的背影。路西不想跟他靠得太近,他们两个人都有大半身体在伞外,时常被人潮冲散。最后路春江抓住路西的手,把伞塞过去。
“不用。”路西拒绝。
“我衣服防水。”路春江低声说。
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上海市内转了几个地方,天渐渐黑了下来,华灯初上,魔都开始显现出另一番景象。但路春江无心欣赏。路西领着他又吃了顿饭,烤麸、红烧肉、葱油拌面和响油鳝糊。路春江暗想,他可能不太适应浓油赤酱。潦草地结束了晚餐,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那个快捷旅店,路西没有上去的打算,路春江说,“我明天就、就回去了。再……再说说话,行吗?”
几乎算是恳求了。
他也清楚,他这幅低声下气的样子让人不快。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想和自己的弟弟多待几分钟,喝杯茶,修复关系。他想了两三个月,鼓足勇气离开安全区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明天下午的火车,一点半。票都买好了,我只能请三天假。盼盼……”
恳求奏效了。路西随他回到那个狭小的房间。路春江烧了壶开会,注入一次性杯子。他曾经组织过无数次语言,几次试图张嘴,都失败了。时间在无言中一分一秒地消逝,八点、九点、十点……
“你在那张床睡,行吗?”路春江再一次发出恳求,“太晚了,外头不安全。”
路西没说话,好在他的行动应该是答应了。他洗了澡,然后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玩手机。路春江也洗了澡。洗澡没能让他的思路更加明晰,等他耗费了大量的水,湿漉漉地走出来时,路西好像已经睡着了,侧着身体,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膀。
“盼盼,”路春江轻声呼唤,“盼盼——”
路西蜷缩着,没有任何回应,柔软的头发搭在颈后。路春江站在床边,暖风吹拂着他的脸和脖子,他清楚地听到心脏在胸口鼓动。最后,他颤抖着揭开路西的被子,躺进去,紧接着关上灯,漆黑一片。
第20章
下雨了。灯火随着江水摇曳,汽笛穿越层层水汽,悠然长鸣。
路西站在一棵树下,玉兰雪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在水坑中打着旋儿,像白玉的小舟。他喜欢这种花。北方也有玉兰,可也许是干燥的缘故,花朵小而干瘪。
“这是什么?”有个人问,哑着嗓子,“这种白花……”
“玉兰。”路西说,“你没见过?”
凉风伴着细雨,他就站在树下,看枝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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