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花与麒麟将军都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与阎王洞中其他囚犯一般,面容憔悴,衣裳破烂脏污,没被衣裳遮蔽处□□出可怖伤痕。麒麟将军残废的双腿已有些萎缩,今生再无任何重新站立的可能。如今,他趴在地上,以双手撑地,勉强坐起来。至于那白瑶花,双腿虽是未断,却连坐起来也不能够,在地上蜷成一团,空洞的眼眶在火光之下现一片浓重的阴影。
这二人以同样的沉默等待着林虑,真见了林虑,又是截然相反的姿态。白瑶花破口大骂,反反复复骂得似乎是林虑害她父母双亡,兄弟失散,家中老仆流离失所,以及昔年所养的一只小猫和鹦鹉无人看顾,凶多吉少。至于自己一双眼睛,却提也没提。听她语气,瞧她脸上神色,的确是恨毒了林虑,然而骂出的词句难说恶毒,毫无秽语,甚至是引经据典,颇为文雅。
林虑静静听着,而后失笑:“想不到小白瑶竟也学会骂人了。”
“可惜还没学会杀人,我没用,我杀不了你,报不了仇。”
“反正你父母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散了也好,你以前几乎害死我,我不计较,我挖你眼睛,你也别计较了。我照顾你一辈子,给你养一堆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好不好?”林虑认真思索片刻后,竟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来哄地上那不成人样的女人,言语诚恳,然而荒唐。
白瑶花嘴唇微动,似乎在说好,又似乎在说不好。林虑于是俯下身,凑到她唇边凝神细听。白瑶花没有再说话,但谁都知道了她的意思决计是“不好”。因为她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掐住林虑脖子,一张嘴凑过去,牙齿狠狠咬住林虑耳垂。她的确恨极了她,而那动作却又仿佛是在缠绵。
林虑挣脱开,鲜红血液自她耳垂流下,流过印着几道肮脏指痕的雪白脖颈,滑进衣领里,我觉得这很美,该晚些再包扎。
“怎样才能不恨我,你要我怎么做,说说看。”林虑没有恼怒,亦无惊讶,声音平静又温和,却也绝望。
“你杀了我吧,我恨你,恨死你了,不过等我死了,就什么也不恨了。”
“真的吗?”
“真的。”
林虑于是坐在白瑶花身旁,低头冥思苦想,想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林虑一向如此,她从不冲动,所有恶行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等她想透了,便一言不发,将一柄短刀刺进白瑶花胸膛中去。
“现在,我谁也不恨了......只是......下辈子,无论是遇见你,还是遇见父亲,母亲,阿兄,我都要绕着道走了......”白瑶花很文雅地说着,很文雅地死了。
林虑低头望望白瑶花缺了两只眼的脸,又望望自己沾着白瑶花鲜血的双手,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而后拿着沾着血的短刀朝麒麟将军走过去,眼中有些迷茫,似乎刚丢了一个魂魄。
“我活着的时候也不恨你,你别杀我。”麒麟将军有气无力道。
“哦,不恨我么。”刀子从林虑手中跌落。
“我只求你放过我,你断我双腿,囚我三年,我都不计较。”
“不计较,你当我傻。不过我不怕你计较,我放过你。”林虑眼中忽然有了神采,笑容恶毒。
麒麟将军刚有些疑惑地松了一口气,林虑的手就搭在他肩上,笑容不恶毒了,纯真无邪,却叫人瞧了愈加胆寒。她附在麒麟将军耳边轻声说:“我不但放过你,还要找人照顾你。我要把你送给明将军。”
麒麟将军一听“明将军”三字脸色就变了,一种极深刻的恐惧从他骨头里渗出来,眼中则露出恨意。不过他很快闭了眼,强自镇定:“你这是要我死。”
“明将军不会杀你,他这些年找你找得辛苦,他很想你呢。”
“林虑,我求你,把我带在身边,我还有东西可以教你。”
“我还学干你什么,学你落得如此下场。”林虑脸上笑容灿烂,孩童一般无邪。
“那你干脆杀了我,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死在你手里。”
“干嘛说得这般惨烈,其实雌伏于明将军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那么英俊,那么位高权重,对你又那么——”林虑说到此处,唇边浮起一个暧昧的笑容,附到麒麟将军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一~往~情~深”。
麒麟将军倒吸一口凉气,强自镇定道:“我当年待你也不薄,你当真要这般绝情?”
“嗯,老家和明将军,任你选一个。”林虑托起他俊俏的下巴,得意非凡,笑靥如花。
“看来你我今后是相会无期了。这世上的人都很坏,你要小心。”一抹苦笑浮在麒麟将军唇上,万念俱灰很适合形容他的眼睛。
“明将军更坏,你自己更要小心。”
这二人依依惜别半宿,终究还是分别。
☆、马到功成
一路辛苦行了多日,我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母乙,在传闻中他如西楚霸王般高大魁伟,目生重瞳,又如蜀昭烈皇帝般双耳垂肩,手长过膝。但我见到的不过是个模样平常的人罢了,面相甚至有些老实,四十多岁。很容易看得出,他读过书,也种过田。我从没信过那些传闻,所以并不失望。
在母乙军中,我可以碰见各色人等,老实巴交的农民、渔夫,市井的无赖,曾经的县令、衙役和偷儿。其中以散兵游勇和土匪强盗武力最强,所以母乙对率众来归的林虑很是器重。二人会面的场面其乐融融,仿佛已经打下了大梁的皇都。
我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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