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分别之时, 她还在用唇语艰难地与格雷诺耶沟通呢。他并不懂手语, 安琪也没打算教给他。一直以来,二人的交流更多的是通过超乎于语言的方式——往往安琪自己都不确定表达是否得当, 格雷诺耶就懂了。
“我的沉默来自于对恩师的承诺,今夜的歌唱表演很成功, 于是我不用再封住自己的喉咙。”
她说着, 想也不想向格雷诺耶走过去。没料到的是,他看到她前进之后, 如同本能般向后退了几步。
安琪也没错过格雷诺耶一直背在身后的手。
藏着的是什么呢。
十几分钟前, 安琪刚刚与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共同路过一起案发现场, “芭蕾杀手”的案发现场。
“出什么事了吗?”安琪停住步伐,问道。
格雷诺耶沉默片刻,而后迟疑着摇了摇头。
很好, 他已经学会说谎了。
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是个妙人。安琪以为没什么恶能比以人为食的汉尼拔·莱克特,或者站在权力顶端的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更甚。但格雷诺耶向安琪展示了闻所未闻的另外一面。
他单纯地就像是一张白纸,初见时懵懂地跟在安琪身后,不懂是非,不懂礼法,乖顺又安静地听从她的安排。
格雷诺耶近乎原始的行动未曾使得安琪害怕,她反倒是对他有所期待——就像是埃里克那样,既然她的出现使得剧院的魅影至今不过是个可怜又伟大的音乐家,而绝非阴差阳错害死无辜之人的凶手,那么,被朋友戏称为“从大街上捡来的天才”又会如何呢?
直到“芭蕾杀手”的出现。
不得不说,不论年代,不论科技,媒体给连环杀人犯起名的本事总是那么的……偏离重点。
“不想说就不要说。”
安琪收回目光,露出笑意。
选择屠戮的格雷诺耶,让安琪意识到,生的本能是多么强悍,又是多么的不择手段。
格雷诺耶为了气味而活,这是他存活于世的一切意义。所以他可以在制革匠的压榨中健□□存,可以乖巧听话地跟在安琪身后,入住于她的公寓,可以很快地学习制作香水,使得佩利西埃先生惊叹不已。
他甚至可以为此毫无负担的杀人,格雷诺耶的恶如同一张白纸般单纯,没有良心,没有道德,凡世间的一切规则都没有意义。
“你是个体面人了,让。我尊重你的**。”她说着,转过身,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在格雷诺耶于香水店工作时,安琪总算是说服他住进次卧里。之后“芭蕾杀手”开始流窜于街道之中,她每天吩咐女仆打扫卫生时,竭力不去想在格雷诺耶的房间里都藏着过什么。
“安琪小姐!”
同时,他也许久没有踏进过安琪的房间。
她迈进房门,随即格雷诺耶跟了上来。安静的步伐急切紧张,直到安琪扭过头,茫然地看向他:“怎么了?”
格雷诺耶深深地吸了口气。
更明显的香味。
安琪小姐走进门时,格雷诺耶还以为是近似的气味迷惑了他。但当他走近她的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格雷诺耶笃定地做出结论:她的气味发生了变化。
往日安琪的气味很是内敛,其中甜美包容温和,时常会为发间的香波或者身躯上的布料味道所遮盖。而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归来的安琪,味道如同成熟的果实般迸发出绚烂芬芳,变得更为热烈更为坦率。
“让?”
他的沉默换来安琪的好奇,她歪了歪头,眼看着格雷诺耶慢慢地走近。他的鼻翼轻轻动着,已然陷入了气味的世界。格雷诺耶伸出双手,出于本能,他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朝着他的方向拉近,直至安琪的肌肤贴在他的瘦削的胸膛之上。
迷人的香味迅速笼罩住了格雷诺耶。
如此张扬,如此完美,沁润进他的肺部,恨不得渗入他的血液,他的灵魂之中,在虚无的,属于格雷诺耶自身的世界中翻腾旋转,几乎占有了他的全部。
相比之下,他所寻觅到的类似气味是那么的差强人意……不。
连差强人意也算不上,格雷诺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没有任何香味能比得上安琪的,他已然收集到的那些是如此的拙劣不堪,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是什么使得她的味道发出了变化?
格雷诺耶迷惑地思索着,安琪依然穿着白日离开时的衣物,发型也没什么变化。唯独不同的是她能够说话了,安琪对他说她今晚的“歌唱表演”很成功。格雷诺耶完全不懂艺术,他并不明白一名舞蹈演员改行歌唱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目前的情况告诉他,或许这才是关键。
“你的气味,安琪小姐。”
他说着,像个孩子般把头颅埋进安琪的颈窝,细细嗅着令人心醉的芳香。
“我很想占有。”
安琪因他的话语打了个寒战。
娇小的身躯在格雷诺耶的怀中微微僵硬了瞬间,随即安琪抬起了头。
青年个头不太高。虽然在入住安琪的公寓后,安琪竭力在拿着最好的食材喂养他,企图让格雷诺耶看起来更健康一些。但她的计划收效甚微,格雷诺耶吃下的东西并没有化成脂肪,他依然瘦削苗条,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年轻的天才原地刮走似的。
只是这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孱弱不堪。
每次被格雷诺耶拥抱入怀,安琪都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挣脱开来。他的手臂纤细,却力量惊人,远不是安琪能够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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