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宁新来的县长据说是城里人,认为荣泽这样一个农业大县向国家申请救济粮丢了望宁县政府的脸,大幅度削减了救济粮的数量,望宁乡发放的救济粮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导致冬季来临时,南部几个山区大队差点出人命。
猫儿被牛家姊妹欺负那天,柳长青和柳魁就是跟牛坨和另外几个大队书记去乡里说救济粮的事了。
原来土地没承包给农民的时候,粮食要有集体统一分配,大一些的劳动工具也归集体所有,村民如果使用需要经过干部批准,大队干部对村民还有一定的威信,大队干部本身也有一定的特权,所以虽然不热心,但弯河几个大队的干部还有人勉强愿意干。
现在土地归村民所有,集体财产全部分发给了村民,干部们没有了任何权利,却还要他们每年无数次跑几十里山路去看别人的脸色给村民要救济粮,要不回来或要的少了还要听人村民们的抱怨甚至怀疑诬陷,弯河、石头沟几个大队的干部都甩手不干了。
乡里干部有事需要大队书记们配合的时候,才一改往日的冷面孔,让人捎信给那几个大队书记,让他们去乡政府开会解决一下他们的问题,那几个人理都没理,乡里也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人家只是不想当干部,又没有杀人放火,能把他们怎么样?
柳长青他们以前去要救济粮的时候还有个互相帮忙说话的,现在,牛坨和柳魁他们去,孤掌难鸣,乡里管民政的干部总是爱答不理,经常是他们跑了几十里山路去,连管事的人都见不着。
那一次,柳长青提前让柳魁去找了望宁附近的几个大队书记,跟他们约好同一天去乡里,一起给给乡里施压,怕临时有事柳魁和牛坨处理不了,柳长青也跟着一起去了。
那一天,乡里干部大概给了个发放救济粮的日子和数目,柳长青才离开,回到家已经晚上快十点了。
柳侠他们在家快乐的过春节的时候,家里大人其实一个个的心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直到春节后乡里又追加了一部分救济粮,他们才算就着春天的野菜和嫩树叶度过了春荒。
柳魁没有跟柳海和柳侠说,乡里现在管民政的年轻干事宣布完追加给各大队的救济粮转过身后那句牢骚:“靠,jī_bā要饭哩倒有理了,敢坐乡政府耍赖,都是从前叫王长民那帮人惯下来哩毛病。”
赵永祥的儿子赵学林今年十一月中旬拉着粮食和蔬菜、粗布来到罗各庄,柳魁把风干的兔子给他时,赵学林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罗各庄拉煤了。
这几年政策放开了,北边几个乡粮食多,又卖不出去,家家户户现在都开始养猪养鸡,他们现在不用跟城里人争肉吃了。
但最主要的是,最近两年,望宁和三道河这边往北边倒卖媒的迅速增多,现在不光有三轮,还有大卡车往那边送的,现在北面几个乡的人家只需要多出几块钱,就会有人把媒送到家门口。
虽然送过去的煤没有自己来罗各庄拉的好、干净,里面的石头、树枝多了点,但和寒冬腊月两三天来回在路上奔波受罪到罗各庄拉煤比,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赵永祥比柳长青大好几岁,已经六十出头了,这两年来罗各庄的都是赵学林。
赵学林说:“今年五月俺来哩时候就想跟您说这事,路上听说这边旱哩老厉害,麦子可能都要绝收,我就没好意思说。
柳魁兄弟,真对不住啊,这是俺最后一次来这儿了,跟我一块来哩都是最早跟长青叔换过兔子哩几个人,他们也觉得老不得劲,觉得对不住您,可俺也是没办法,来一回就得几天几夜,老难呐。”
柳魁已经注意到这两年和赵学林一起来拉煤的人越来越少,这次更是只有五六辆架子车,他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并没有多吃惊。
柳侠和柳海听完柳魁的话,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家里咋弄?三哥以后每年得花多少钱给家里买粮食啊!
柳魁看着两个原本因为回到家兴高采烈的弟弟面色沉重,马上笑着说:“别操心孩儿,日子总是往好里奔呢,听说望宁往三道河那条路也要铺成柏油路,到时候我就能挣钱了,现在有了钱,哪儿都能买到粮食,大哥能养住咱一家人。”
柳葳说:“要是现在他们就开始修路,我也能跟俺伯一块去挣钱,我现在啥都会干。”
猫儿坐在架子车上,他大概听懂了大人的意思,鼓着小脸说:“我好好学习,考上京都哩大学,挣可多钱,给俺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娘,还有您,买可多好东西吃。”
在凤戏河边,柳侠他们重复着往年夏天所有快乐的事,只除了柳海和柳侠不能再tuō_guāng了在凤戏河里洗澡。
他们毕竟还年轻,来自生活的压力还压不住他们充满活力的心,他们不会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那些沉重的事情。
柳莘已经跌跌撞撞会跑几步了,对什么都好奇,看叔叔哥哥们在河里玩的那么高兴,一眼看不住他就想自己往河里跑,柳海简直跟前几年的柳侠一样,老妈子似的一直背着抱着他。
柳葳的狗刨儿已经很熟练;
柳蕤也行,但速度比不过猫儿,猫儿在水里真跟个泥鳅似的,从来不知道害怕,能在水里憋好长时间不露头。
猫儿的牛奶出现了断档,柳侠在荣泽给他买了五袋最贵的奶粉带了回来,每天让猫儿喝三次,这在他们这里是一个堪称奢侈的消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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