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梦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的一场运动会。
梦里的颜色并不鲜明,他却清晰感觉到天是蓝的,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只飞鸟,只悬着颗明晃晃的太阳。阳光铺满整个塑胶跑道,影子紧紧地跟在脚下,除了那一块儿被遮蔽的黑,入眼全部是燃烧般的红。
身后的影子黏着他,生怕被他甩远;身前的影子拼命逃,生怕被他追上。三千米的路程已过了三分之二,视线所及处就只剩下他们俩,他锲而不舍地追着前方的背影,触手可得,又望尘莫及。
他不记得那是谁,只知道自己要赶超他,内心的迫切甚至透过这个梦境投射在他紧攥的双拳上。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们俩,助威鼓劲都化成耳边呼啸的风,阳光与跑道融为一体,变成孤注一掷的白。
他拼命奔跑,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力,每一寸肌肤都急不可耐地想要呼吸。却看见那背影越来越远,像一支箭从自己脚下射出。
喉咙仿佛被扼住了,焦急打乱了他呼吸的频率,他喘息得愈发急促,吸入的空气却越来越少。
白昼开始转暗,天地即将失色,身后的影子拖慢了他的脚步。
“封逸远!”
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重新回到了赛道上,弯道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高三时候的信祁。
他看到他的一刹那,影子忽然放开了他,干净的空气再次在肺叶间穿行。信祁在操场内侧跑起来,他紧紧地盯住他,追随他,奇异的动力源源不断地从双腿涌出。
助威声重新在耳边燃起,悉数化作力量引得他血脉沸腾。他也化成一支飞矢,追上了那始终追不上的背影,与他并驾,并赶超了他。
他赶超了所有人,也赶超了信祁,豹子般扑向终点。同学们欢呼雀跃着向他聚拢,他却试图越过他们寻找到那个被掩没在人群里的身影。
“信祁!信祁!”
“信……”
韵母还没吐个完整,便被他生憋回喉咙里。梦已然醒了,他扭头看向枕边人,对方并没有被他那半个音节吵醒。
悄悄舒了口气,梦里的紧张焦急竟让他手心出了汗,心脏也狂跳不已。他将一手垫在身后,努力回想着梦境以后发生的事情。
那是他刚上高中的第一次运动会,三千米没人敢报,他仗着自己腿长耐力好想去试一试,结果就遇上个劲敌。好在信祁及时出现,陪着他跑了一阵,让他成功拿到第一。
当时他还不知道信祁有哮喘,陪跑后的消失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名次公布完信祁才回来,他又兴奋于自己破了校记录,未曾在意到对方露出的疲态。
想他那时高三课业繁重,不知是翘课还是请假来看他的运动会,又冒着哮喘发作的风险陪跑,自己竟全然无觉,十年后才有所意识,也当真是迟钝得吓人了。
微勾一勾唇角,封逸远侧过身用胳膊撑住头。昨晚说是要守岁,结果两人熬到凌晨两点就撑不住了,一沾枕头便黑沉沉地掉进梦里。
只是没想到会梦回高中时代。不知信祁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他伸手捏住对方的睡衣,手指勾在领口轻轻往下扒了扒,因为太瘦,锁骨还是突出得很明显。将手指滑过锁骨窝,心里想着这段时间也没少给他做好吃的,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又挑了挑他的下巴,继而摸上脸颊。信祁终于睫毛一颤,眼睛却没睁开,声音里透着起床气:“拿走你的爪子。”
封逸远竟没有照做,而是变本加厉地用身体压住他,下巴抵在他胸口:“昨晚的饺子好吃吗?”
信祁想起那个饺子顿时愈发不爽,这货竟偷摸往里面放硬币,差点把他的牙硌掉。眼睛终于睁开了,又不自觉地眯起:“你真的很皮。”
“那你来教训我啊,看咱俩谁打得过谁。”
“幼稚。”信祁懒得跟他计较。
封逸远从他身上滚了下去,长腿一挨地便下了床,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卧室。
年初一的早上自然不会冷清,外面鞭炮不断,只怕要从清晨放到子夜。他打了个哈欠,正回头要跟某人说话,就看见床上只剩个掀开的被窝,哪里还有信祁的影子。
“腿脚利索了溜得就是快。”他喃喃了这么一句。
家里就一个卫生间,两个男人来挤实在显得狭小了些。信祁皱着眉说:“你就不能过会儿再来?”
封逸远咕嘟一口漱口水,牙刷捅在嘴里含混不清道:“我就乐意跟你抢,你怎么地吧。”
“我看你这年纪就只活了个零头。”信祁嗤了一声,跟他挤一个洗手池漱口。
卫生间有面极大的镜子,几乎占满半面墙,平常封逸远洗澡的时候就好照镜子臭美。这会儿他又从镜子里俯视信祁,故意挺直了腰,挑衅道:“你说我这身高要是匀给你几公分就好了。”
信祁漱干净嘴里的牙膏沫,面无表情地回他:“用不着。相反我希望你再高些,没准撞上门框能把你这脑子撞正常。”
“你说咱俩这样成天斗嘴有意思吗?”封逸远忽然站到他身后,弯腰用胳膊揽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觉得特没意思,真的。”
“彼此彼此。”
信祁还没来得及从他怀里挣出来,忽然感到他身体前压,害他重心不稳,不得不一手撑住镜子。有些恼怒地回身,却不料他比预想中凑得还近,本能一缩才避免了跟他脸撞脸。
封逸远进一步朝他逼来,将他整个人困进自己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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