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凶神恶煞、虎豹豺狼,一双双茹毛饮血的视线贪婪地缠附在他身上,他竟老僧入定似的没抬一下眼。罹天烬风风火火而来,他也只是不露声色地虚瞟了一下,一触即收。
看到碧绾青如此全须全尾、气定神闲,罹天烬心下稍安,定了定神,便几步走到火燚身前,欠身一礼。火燚点了点头,面如寒霜,脸拉得奇长,一双鹰眸凝成一线,分外犀利。罹天烬也不多言,转身坐于预留之位上,一双眼睛也紧紧盯在了中央那袭月白长衫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逢诸公卿,谁不道,人才难得……只可惜……”火燚沉声一叹,深深看了碧绾青一眼,端起面前酒盏,摇了两摇,“便如这美酒,酿者有心,品者无意,亦是人生一大憾事……”
大帐中满满当当的刀枪剑戟,密密麻麻的赤甲战袍,火燚这一番人生感悟竟如泥牛入海,全无回音。谁也拿不准火王对碧绾青是杀,是保,是试,是探。这似是而非的感叹,让肃杀的公堂大帐多了几分玩味。
“哈哈哈……”突然,碧绾青朗声大笑。笑声回荡于大帐内,却让在场者无不汗毛倒竖。
“恩将仇报的贼杀才,休得张狂!”火燚身侧的年轻副将此时忍不住怒叱道,“我火族待你如亲如友,敬若上宾,你竟以怨报德、狼心狗肺,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还敢哗笑公堂!你可还把我王放在眼里!”
碧绾青嘴角含笑,眼里却冷若冰霜,不咸不淡,不卑不亢,轻声再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副将被当面打了脸,堵得脸红脖子粗,立刻转身抱拳,对火燚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请我王将碧绾青腰斩于阵前,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若真将碧绾青不分青红皂白腰斩于阵前,岂不伤了天下士子之心?从今后,谁还敢投身我族门下?”罹天烬兀自冷冷说道,连眼皮也没抬。
“这……”副将干咳了两声,识趣地退了回去。
火燚闻言一挑眉,别有深意地斜睨着罹天烬,倒有几分激赏之色。
“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今日不处置碧绾青,无异于引狼入室、割肉饲虎,我火族军将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火燚不知是何用意,竟对二人争执不置一词,反倒追问起罹天烬。
罹天烬不无意外地抬起头,敛息正色道:“孰是孰非,恐怕只是一面之辞,若父王信得过我,不如交于我审他一二?”
火燚如有实质地看进罹天烬眼里,审视了片刻,轻轻颔首。
得到火燚首肯,罹天烬不慌不忙撩袍起身,一步一步踱近碧绾青,环其身,绕其行,三匝之后,负手立于碧绾青面前:“绾青公子当世俊杰,人才了得,想来不是莽撞唐突之人……”
罹天烬意有所指的开场白,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于火燚听来,这是在给碧绾青挖坑,旨在于无声处设伏。但在碧绾青听来,倒是十分之温良恭谦、善解人意,颇有几分求哄的味道。于是,一句话便搞得大帐之内各路人等神色各异,各怀鬼胎,气氛也更加不知所谓起来。
顿了顿,罹天烬继续说道:“如此难堪之窘境,实非我族之愿。委屈公子了……”说着,罹天烬顺手搭在碧绾青肩上。一道温和的气流淙淙而过。“哗啦”一声,碧绾青身上的锁链悉数散落在地。碧绾青一脸的七情不见,只是低头揉了揉尚有捆缚瘀痕的手腕。
可是这一番作为却着实触怒了激进将领的敏感神经。众将之中几个身形已然蠢蠢欲动。便连火燚身侧副将也眉头一拧,欲上前阻止。可是抬起来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已被火燚一抬手挡了回去。顿时,躁动止于眉宇间。
罹天烬未曾有半分踌躇,大大方方一解到底,然后又绕着碧绾青踱着步,斟酌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日之事若没有个交代,恐怕谁也过不去这个坎儿……不知绾青公子,可有话要说?”
“哎……‘白首相知犹按剑,人情翻覆似波澜。’如今这杯弓蛇影,草木借兵,哪里还容得下我一言半语?”碧绾青神色淡淡,叹息着说,“罢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欲擒故纵!”副将大步走来,已到罹天烬身侧,向罹天烬一拱手恨恨道:“殿下容秉,我探马昨日细报,碧绾青曾盘桓星旧深山别苑,达数月之久,便连他‘一绾青丝’声名鹊起,也是星旧一手推波助澜。如此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殿下万不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蛊惑!”
这一番铁板铜琶的金戈铮鸣无疑是言之凿凿的震慑。既让碧绾青的狡辩显得捉禁见肘,又试探着罹天烬是否别有用心。
罹天烬没有理睬副将,却瞥了一眼上首王座上的火燚。火燚也同样眯眼注视着罹天烬。若无火燚指使,这副将岂敢在他面前如此强辩?这分明是一石二鸟之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果然没有看错了人,火王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独占鳌头!”未待罹天烬想到应对之侧,碧绾青已经拍着手恭贺道。欢喜之态,只差弹冠相庆了。
这棒槌一样拍马屁的一句话没头没尾,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众人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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