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华莲生再次迈出房门时。已过了两天一夜。在他的一生中,两天一夜不算长。但他很久没觉得这么累了。就像脚踏下去,都沉重地砸在了地上。每呼吸一声,便用尽了所有力气。
归长海正在门外等着他。他二人一个形容枯槁,一个俊秀如神人,却是师兄弟,令人难以相信。冠华莲生或许是没有想到归长海在此,微微一愣。
归长海呵呵一笑,干枯如树皮的面孔活泛起来。依稀还有年轻时的样子。
“你好啦。”
“你在这里做甚么。”他以为,归长海早该领着人回了天机门。
“等你回家啊。”
冠华莲生重复道:“回家?”
归长海双手抱着拂尘:“走罢师兄。”他多年之前,就想与冠华莲生这样说了,只是因为年少嫉恨,偏偏最亲密的人,却生隔这一座山的距离。幸得两人尚在,最幸之事便是,你想念之人尚在,一切还不迟。
“你知道我为何救他?”
归长海顺着问道:“师兄为何施以援手。”
冠华莲生便满意地回答:“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便留恋这世上与你有关联的人。”
归长海点头:“那我便也是。”
冠华莲生问:“你留恋之人是谁?”
“是你。”
“我已天命已近。所学尽失。怕是回不去了。”
冠华莲生实话相告。自他决心下五仪山那一刻起,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数。
归长海侧头看着那年少梦回不变的容颜,微笑道:“下山之前,我已暗中将门主之位,托付给天无心。如今,我与师兄弟们相聚之日亦是近在眼前。到时若师父问起,我答不出师兄近况,可没脸见他了。你我许久不曾同行,不如一起?”
他朝冠华莲生伸出手:“年少时,你总高我一头。这回,便教我带你罢。”
说罢,不等冠华莲生答应,伸手便拎过他的领子,仿佛终于得逞一样,哈哈大笑,足尖一点,往西边而去了。这里看不见雪山的影子。但那山上,有一位穿着白袍蓝褂的弟子,正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师父与师叔归来。
正在那长吁短叹的司徒瑛几人忽闻那边笑声,惊地望去,只见两人展袍踏风而去,一老一少,却是归长海与冠华莲生。肆意昂扬,仿若少年。
刘戍凝目叹道:“听闻当年天机双子是绝代双骄,想不到竟能亲眼所见。”
司徒瑛黯然神伤:“青青却见不到。”
正叹着气。
却忽见周向乾擦着眼睛走过来,一个八尺大汉,竟双目通红,嘴里呜咽。
司徒瑛:“……”
不及问。
李正风竟也擦着眼睛走了过来。
刘戍看了下他们来的方向。
正是教主房中。
他心头一震。坏了,别是出事了。携了人手匆匆忙忙赶过去。
院中花开得正盛,阳光很好,树叶的清香越过枝头,从开着格子窗的口子里钻了进来。
赵青被香味勾醒,迷迷蒙蒙睁开眼,却见到一张夺目令人难以逼视的脸,近在咫尺。
他一时忘记现在何处,只凭着心中的感觉,一伸手,触到一握白发。喃喃着脱口而出:“教主,想不到你老了也很好看。”
凤绮生冲他一笑,令人目眩神迷。
“这一生未至老时,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的鎏火教务:
许多日后。
没了欧阳鹤的武林盟换了个天地。
青罗门被顾罗生一场比斗推得名扬天下。
秦寿在洛水不吭声的替上官家找了一堆麻烦,捞足了好处。
慧觉觉得自己连徒弟也管不住,念什么经当什么方丈,闭关修心去了。
赵青被养得能蹦能跳。但他赖在司徒瑛的房里不出来。
司徒瑛端着碗恐吓他:“我拿药苦死你哦。”
赵青很坚决:“苦死我吧。”苦死我也不回去。
司徒瑛道:“你这么怕?”
“怕。”
怕教主,怕李正风,谁都怕。
司徒瑛笑得温柔:“你这么怂,当时是怎么下决心找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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