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情一听这话没味儿过来,应坤转身,又说:“老大这孩子从小到大我没管过,是我欠他。”
这句话说完,应坤杵着那龙头拐杖,摇摇头,正一抬脚欲走。
看出来了老爷子是有要走的意思了,贺情连忙从床上下来,脚刚挨着地,还没太适应,腿脚一软,半边身子都没站稳,二姨赶紧扶着他喊:“你这孩子,怎么着还下地呢儿?哎哟,这费劲儿的,小心点啊!”
贺情听出来了二姨在帮他挣表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床边儿站得直直的,跟棵任风吹任雨打的小白杨似的,朗声道:“您慢走!”
果然应坤停了脚步,回头看他一眼,鼻腔了哼了个贺情听不懂的调调,敲着那拐杖,后边儿一群人跟着,往病房外走了。
当爹的前脚一走,贺情愣在原地,还有点儿恍惚,这到底什么个态度啊?
还没想明白呢,二姨伸手拆了应坤带来的那几大箱子东西,一拆一个准儿,边拆边说:“嗳!这儿一袋子安宫牛黄丸……”
贺情一愣:“什么?”
二姨笑得眉眼弯弯,说:“你这孩子是不知道,这牛黄一克好几百,上千头牛都不一定能产那么几块儿,麝香也金贵,里边儿还有珍珠和金箔……”
贺情是听明白了,估计是什么特好的药材,往他这儿送来了?
这话还没说完,门轻轻一推开,贺情就看着应小二穿了件短袖,呼啦啦地冲进来,一脚急刹站停在他床边,瞪着眼喊:“嫂子!”
贺情看着他就头疼,连忙招呼:“别别别,这公共场合,你先坐着。”
应小二伸手一拍贺情的肩,刚想说什么,眼瞅着那几箱子东西,一下跳起来吼:“我靠!我爸在家里捣鼓半天,给你送的啊?”
贺情一愣,捣鼓了大半天?
应小二绕过他二姨,从那一袋子里拿了一盒起来,啧啧称奇:“匠心传世,同仁堂的宝贝啊!给你这么多?”
他又转身去看其他箱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贺情:“这都是你的了,我能看看么?”
贺情被这小孩儿充沛的精力和连珠炮堵得半句话没说出来,这会儿得了个空档,点点头,又说:“你哥怎么样了?”
“躺着,放心吧您!我哥拔份儿,这点儿伤你别担心!他还在睡,我和文叔看着呢!”
应小二这一个劲儿得吧得吧完,看贺情点头了,好奇心渐盛,回头又去翻,拿了五盒茶出来,“哇”了一声,说:“张一元的茉莉花茶,我靠,高末儿砌一壶,美得你!”
这一口一口的北京话,贺情听得心底直乐,只见应小二从一个箱子里拿了衣服出来,又“哇”一声,“内联升的鞋,瑞蚨祥的旗袍,哎哟,给谁准备的啊?”
二姨在旁边一个脑蹦儿弹到他后脑勺上,笑道:“是你爹给贺家家长准备的。”
“我爸特周详……嗳,这月盛斋的酱牛肉,我都好久没吃了!”
“还有京八件儿!怎么不给包只鸭子啊……”
二姨听这小孩贫嘴,都快上脚踹了:“要吃鸭子那能打包抽真空么?不得上店儿里吃?”
应小二翻了半天全是吃的,一路惊叹着,突然打开了个红布包着的首饰盒子,一看,吆喝上了:“这,这不是咱家景泰蓝的镯子么,还有点儿年份,不便宜啊……嫂子,我爸还真把你当丫头看了。”
贺情一听还有这种东西,没忍住笑出来了,倒不是觉得把自己当丫头打理就怎么着了,这至少说明这当爹的把他还真看成进门儿的了!
“这一个安眠枕,还有一箱沉香……哇,这隔火空熏一下,特好!”
贺情都呆住了,没想到应老爷子能送这么多东西,这还没缓过劲儿来,应小二又一口凉气倒吸回去,捧宝贝似的捧了个小盒子出来,打开一看,里边儿安安静静躺着一块儿三角形的护身符。
他把那开着的小盒子放贺情掌心儿,好奇了:“护身符,白云观的么?我爹信……”
二姨一叹气,断了应小二的话:“没呢,是亲自找人去山里求的。”
窗外阳光洒进来,贺情坐在床上,盯着那一地箱子里边儿的礼物,觉得眼里有点儿酸胀,吸了吸鼻子,也跟着叹一口气。
真好啊。
……
拆完礼物,二姨在这儿守着,贺情头还是晕,又躺了大半天,晚上天都黑了,应老爷子叫了人送了晚饭又送夜宵,吃得贺情都快吐了。
什么冰糖肘子、蟹黄豆腐、宫门献鱼、京都排骨的,全给叫人装好了端上来,贺情也不觉得嘴里寡淡了,乖乖把菜都吃完,躺床上擦嘴。
应与将那么会照顾人,还真是跟他爸学的吗。
应小二来病房串门儿的时候,扒着眼馋,嘀咕道:“嗳,估计明儿我爸能把铜锅涮肉给你端来……”
贺情又开心又想笑,这应老爷子完全把他当闺女了。
又眯了会儿,他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慢慢下床找了拖鞋穿,跑卫生间去洗漱了一通,实在憋不住了,偷摸着出门,病号服外边儿裹了层格子衬衫,估计是应小二去新买的,还一股子皂角味儿。
晚上医院走廊的夜风有点儿凉,二姨先回家了,今晚上就应小二和文叔照应着,贺情裹着衣服一间一间病房地找,也没穿袜子,脚都给吹得冰凉。
这医院这么大,乱找一通根本不是办法,贺情想了会儿,正准备找护士站问问,就碰上接了开水回来的应小二。
应小二一看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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