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烦恼,淮栖,你是个好孩子,月冷西会如此疼惜你,可见你悟性颇高,这些道理你很快就会懂的。”
淮栖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却甩不开脑子里那张逆光下向他跑过来的小军爷的脸,那个十几年赶都赶不走的小尾巴,这会儿干什么呢?方才李将军一定很生气,别不是刚来就被训了吧?李歌乐十几年没回来,好不容易来探亲还让戥蛮给搅合了,也怪对不起他的。不如闲下来去哄哄他吧,淮栖这么想着,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挂在颈间的那颗兽牙。
洛无尘眼神一动,视线也落在那颗兽牙上,嘴角微微一抿,若有所思端详着淮栖,却未再说些什么。
由于戥蛮引发的诸多不快,让所有人都显得缺乏兴致,整个白日都没能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叙叙旧,连晚饭都吃得别别扭扭,最后只剩下三个天策围成一圈喝酒,却是酒入愁肠,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洛无尘见时辰晚了便叫上月冷西和陆鸣商去领各自的恋人休息,没想到一脚踏进门就听见李修然醉醺醺一句:
“弄死他让月大夫把淮栖‘嫁’我们家歌乐不就得了。”
洛无尘狠狠瞪他一眼,就知道这嘴上没把门的家伙多喝两碗准要胡说八道,张口闭口“让月大夫”,月大夫眼下可就站在他身后,为着徒弟的事原本心里就不痛快,听见这话还不知有多恼火。
李修然抬眼看见洛无尘气白了的脸赶紧闭了嘴,跟着洛无尘进来的月冷西看上去没什么表情,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兀自扛了烂醉的凌霄走出门去,李修然自觉失言,也忙不迭起身哄着洛无尘往外走。
一路上好话说个不停,撑着喝红了的脸尽往洛无尘颈窝里蹭,洛无尘懒得理他,略推他两把,闷闷说了句:
“当着月大夫你别有的没的瞎说,晚饭之前我跟淮栖聊过,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李修然迷迷糊糊应道:
“你跟淮栖聊了?他说了啥?当真没看上歌乐?”
洛无尘差点气乐了,照着他小腿踹了一脚,翻翻眼皮道:
“你心里除了这事儿就没别的了?孩子们的事你又说不到点子上,瞎操心。”
李修然被踹得嗷嗷叫唤,蹦跶着跟洛无尘进了屋,立刻死狗一样趴在床上,嘴里哼哼着一阵乱扑腾,俨然跟个醉鬼没两样。洛无尘无奈地捶他一记,拉出棉被来盖住他,忍不住叹口气,喃喃道:
“戥蛮那孩子,真是冲着月冷西来的?”
看上去已经昏昏欲睡的李修然翻了个身,眯着眼看着洛无尘心事重重的侧脸,拿手撑着头支起半个身子来,咂咂嘴道:
“方才倒是跟凌霄聊了些,说是戥蛮从一入营就处处与月冷西作对,显眼得很,倒是没见他对别人动什么心思,况且他对淮栖下手,不也是直指向月冷西的?若说月冷西这个人,天塌下来都能不动如山,死都不怕的人,仅有的软肋就是凌霄和淮栖了吧。那南蛮也算对症下药。”
洛无尘扭头看他,眉头皱了皱:
“可月冷西能为颇高,仅凭戥蛮如何能有作为?况且,以他的身份,究竟凭借什么力量才入得了浩气大营?”
这件事疑点并不止于此,龙蚩身亡已有十六年,十六年间戥蛮其人根本无人知晓,若说是报仇,这十六年他都在做什么?银雀使身份特殊,恶人谷却对他叛逃一事无动于衷,这一点也很不寻常。
李修然抹了把脸,点点头:
“这倒是,听凌霄说,沈无昧怀疑戥蛮身后另有人指使,若有其人,便是除了戥蛮还有别人也想要月冷西的命。这便颇令人费解了。”
洛无尘略作沉吟,压低了声音:
“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也许戥蛮的目标未必是月冷西,可这话没说出来便被李修然打断:
“当然会,可兹事体大,现在他们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若无有可靠证据寻出戥蛮背后指使,戥蛮便是个动不得的人。江湖势力纷争多年来一直复杂诡谲,牵一发而动全身,凌霄身在其中也有许多道不出来的苦衷。”
李修然不是没有怀疑,但这种怀疑牵扯出来的人和事都太大,没有证据绝不能轻易判断,一旦有误便可能牵扯出更久远的阴谋,更可能坏了朱参军部署多年的整盘棋。说白了,戥蛮的心思未必有那么高深,但站在他身后阴影里那个人却是老谋深算,深陷其中的凌霄如今已然如履薄冰,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便绝不是几条人命就可以作罢的。
这一点或许久居军中的哥舒桓不甚明了,可李修然却比谁都明白。十几年前,如凌霄今日这般如履薄冰的人就是他李修然。只是好在眼下浩气大营中能人甚多,莫说月冷西武艺高深莫测,凌霄沈无昧也不是区区一个南蛮子就能近身的,再说不是还有李歌乐和李安唐嘛,这兄妹俩如今必然也能独当一面了。
看着李修然眸中一闪而过的光,洛无尘眯了眯眼,轻笑一声道:
“你真的喝多了?”
李修然立刻扑通一声倒在床上,一把抱住洛无尘耍赖一样嘟囔着“嗯,多了多了,头晕”,便再也不肯好好说什么。
戥蛮被安排在一处单独的营房中,屋里陈设少得可怜,淮栖也没有来与他同住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料到会这样,索性一个人在屋顶上发呆。
自打进了凉州营,他的行动便被无数双眼睛盯得死死的,他知道这里不欢迎他,也明白凉州营与浩气大营有太多不同。这里并不是他可以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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