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可看不出你生疏。”邓悭来到钟弦右边,碰了一下后者的杯子。“为你的天分。”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过奖。天分已经被狗吃了。我,我该先敬四哥的。”钟弦只得喝下这一杯酒。入口的味道甘烈如火。
钟弦再次被自责淹没。
破产
139
“很多人认同那个说法——富贾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艺术气质的养成大抵也是如此,你与我认识的一位特立独行的艺术天才有些相近,他的家族向上三代都是画家。”
邓悭将钟弦手中的银丝高杯换成了细长的金色拖脚的香槟杯。
天色暗下来,他们坐在游艇内辉煌的金色沙发上,邓悭竟然还准备了精美的西式餐品,配着仿真蜡烛的玄妙效果。
钟弦眯起眼睛盯着蜡烛。有只萤火虫在暗银色的水晶管里跳舞。那荧光恰好映在他手指上那枚古董戒指上。“我并非什么艺术家,如此赞美真的发自四哥真心?”
邓悭望着钟弦的手,脸上的笑容许久未变:“你的家庭也具有文艺氛围吧。”
“我一个人长大。和孙悟空一样。这一点我倒真的是个异类。”钟弦不想对邓悭讲自己的身世。在奢华的梦一般的游艇上,提他窘困的成长过程显得格格不入。
“听邓忆讲过你连亲戚也没有。他很是羡慕这种自由,从小他如果有半天的时间不知所踪,都会引起‘地震’。”
钟弦笑道:“我就算失踪个几年,也不会有人寻找。”
“你们能成为朋友,正可互补。”
“……很多人倒说过我们是同一类。”
邓悭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你音乐的启蒙者是什么人呢。”
“我妈妈是个歌手。除了音乐她没别的东西教给我。小的时候,弹琴唱歌是我发泄愤怒的方式……我没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
“怪不得会独特。”邓悭那双撼动人心的桃花眼,没有笑意的时候就会变成神秘莫测的深潭。
“以前年少轻狂,自命不凡。现在,倒愈发不觉得有什么才华,只是不怕丢人。”钟弦避开那让他心绪难宁的眼神,假装望着杯子。
耳中听到邓悭幽幽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没法复制。”
钟弦的视线从杯子上移开转而盯着蜡烛,唯独不看邓悭。也不允许自己望着他。“好像天完全黑了,什么时候返航呢?”
“难得有风平浪静的日子。”
“明天总有许多事,四哥不是一向如此。”
邓悭站起来走到钟弦身边,望着窗外的海面月色,一只手放在钟弦的肩膀上。
钟弦开始冒汗。尽管已和邓悭喝下一瓶酒,他意识依旧清晰:“我和邓忆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四哥知道吗?”转头时,正看到邓悭的侧脸上渐渐浮起一层笑意。“四哥对我有没有一点印象呢?”
“是有些眼熟。”邓悭的手从钟弦的肩膀上移开,叉起双手盯着外面的海面。
钟弦也望向窗外:“总觉得现在的月亮比小时候的大很多。据说几亿年后月亮会撞上地球。”
“总会有脱轨的一天。”邓悭辽望月色下的海面,“一丝风浪都没有的海面,几乎不记得有过。真想停下来欣赏一下,哪怕一天……换一种生活……和一个什么人。”
“四哥想拥有什么都会有——邓忆说过,四哥可以让任何人爱上他。外界众人也认为你是兄弟中最出色的一个,认为你是未来集团的继承人,早晚坐上第一把交椅。”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邓悭毫无表情。“这些,只是一层脆弱的表相。环境决定责任,我不过是要承担我该有的责任。”
钟弦主动敬了邓悭一杯:“我发自真心折服于四哥的魅力,在我看来,录音棚里那些明星在你面前都逊色……”
他们的目光交接,钟弦再次主动避开。
“是么。”邓悭轻声说。
钟弦顾左右而言它:“关于人格魅力,要向四哥学习的地方太多。”
邓悭注视着钟弦:“你的本职是材料商?”
“邓忆大概把我的一切都对你讲了。”
“在杭州遇见你,还以为——你是被哪位大佬带过去助兴的,别误会。你该知道你看起来不像这行业的人。能跟新项目确定合作关系,已证明你的能力。”
钟弦望住邓悭。
邓悭在座位上坐下来,蜡烛的微光给他全身笼罩上一层红色光晕,仿佛卡通片中某个主角出场时被定格的画面。
“还没确定的事,四哥是怎么就知道了。”
“想不通?”
“不可能哦。”钟弦确实疑惑不解。
“没必要对你隐瞒,我派人调查了你。”
钟弦吓了一跳。
“你不会误解是我对你有什么用意吧——邓忆身边从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人,是父亲觉得奇怪。你不必有什么担心,我已经把你‘绿色无公害’的调查报告送上去了,他对你已放心。”邓悭的语气轻松愉快,仿佛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钟弦说不出话,邓悭向他的酒杯中添了酒,对他露出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邓忆和常人不太一样,这个你清楚吧。家里的每一个人,对他总是过分担心,你能够理解吧。”
钟弦只得说:“理解。”
“我要提醒你,为做事,且谨慎。”
“四哥放心。我不会给供假货。”钟弦玩笑。
邓悭缓缓地饮了一口酒。
钟弦自觉失言。
“如果二哥知道了,恐怕不会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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