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睿心下有异,却已来不及阻止。
那汉子看到两个孩童身上尽是泥水,脸上露出嫌恶,正要将两人赶走,却见黄素一张白皙面庞甚是可爱,不由露出喜色,一手抓住了黄素的手腕,朝身后一间茅草屋叫道:“爹,快出来,有肥羊咧!”
李文睿不由得脸上变色。这一路行来,他处处小心翼翼,孤村野店是绝不入的,这处所在看似寻常农家,难道也藏着恶人?
他年纪尚小,阅历不深,不知这世上除了黑店之外,邪路处处都是,这家人做的便是拐卖幼童的勾当,每日到城里游荡,遇着落单的孩子便捉了去卖,以此糊口。只是近日风声甚紧,不好下手,今天又下了点雨,也就不出去踩点,只在家中闲坐。没想到坐在家中却有肥羊闯入门来,这难道不是上天恩赐、该他们父子得的吗?
“喊什么?也不怕喊来官府的人!”一个粗豪的嗓门回道,从门里出来一个用麻绳扎着腰带,腰间挂着一把长刀的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和门口的年轻人眉目依稀相似,但年长许多,半张脸上尽是胡须,神情也甚是凶恶。
李文睿心知不妙,双手扣住那年轻人的手腕,奋力拧开。太子幕僚虽然教过他两三年拳脚,但毕竟年小力轻,使出吃奶的劲才让黄素挣脱。
“还不快走?”李文睿大喝一声,让惊骇的黄素回过神来,看到那中年汉子拔出腰间长刀向哥哥砍去,他脚步一乱,竟跌坐在地。
年轻人被一个小自己许多岁的少年掰开手腕,心下一阵恼怒,看李文睿脸上脏污,身上又带着若有若无的腐臭,于是道:“爹,这小崽子好生麻烦,想来也卖不到几文钱,先宰了便是。那肥羊的腿软了,先不必管他!”
“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让你平日没事多练练拳脚,就是不听!”那中年人皱了皱眉。
“这小子棘手,好像练过!”
“是吗?待老夫试试!”那中年人狞笑一声,横刀照着李文睿的脖颈砍来。
雪白的刀光闪过,李文睿双掌一夹,堪堪将刀背夹住,那中年汉子将刀身稍稍一倾,李文睿只觉得双掌先后剧痛,血顺着手腕滑了下来。
他的力气哪里及得上这汉子的力气,又流了血,就这么夹着刀面,刀口却是一寸寸地向他移近。
“别伤我哥哥!”
黄素大喊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抓住那中年人的手臂,张口就咬,几乎活生生的一块肉要被他咬下。
那中年人生受不住,松开了刀,刀掉在地上,李文睿伸出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便要去捡,却被那年轻人一脚踩在刀背上,另一脚踢在他心窝。他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他是你哥哥?”
那年轻人打量了李文睿一会儿,李文睿胸口疼痛仿佛火烧,双掌也火辣辣的疼痛,身体更是无法移动一寸。
他此时无力思考,不知那年轻人是何用意,只见那人进了房,取了水桶,拿了葫芦制成的水瓢舀水,冲去他脸上的污迹,端详他的面容半晌,对父亲喜道:“爹,竟是对双生儿!”
大户人家对双生儿或许有些忌讳,但若是卖去做男妾随从,却是抢手得很,何况又是这么一对佳儿,眉清目秀的,当真是难得至极。
那中年人却不像儿子那般不仔细,看了许久才道:“细看还是有些不太像,哥哥是单眼皮儿,皮粗了点,眼睛也略小一些,想来只是一母同胞,只是比常人更像罢了。”
年轻人不死心:“要不问问他们。”
那中年人问黄素:“你哥比你大几岁?”
黄素哪里知道,看他的模样甚是凶狠,嗓子里已带哭音:“他是我哥哥,你们莫要伤他……”
那中年人再怎么逼问,黄素只是摇头不知,他儿子却是机灵许多,和颜悦色地问道:“是不是你哥哥一直照顾你,从小带你玩?”
黄素只听到照顾二字,就开始胡乱点头。
看到黄素这般不成器的样子,李文睿恨不得揍他一顿。若说他和这傻孩子是亲兄弟,他死也不信。更何况两人天南海北的,一个帝京一个江南,一个姓李一个姓黄,就连血缘也牵扯不上。
年轻人仍然不肯放弃:“若是当双生子卖我们至少能赚二百两,若是分开卖,小的这个值八十两,大的这个模样差些,最多值四、五两。不如我们将他们打扮一番,穿一样的衣裳,必定就像了。”
四、五两银子……没想到天家贵胄落魄至此,连一个商人子弟也不如。
李文睿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肺腑被震伤,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听到父子两人在商议怎么把他们扮成孪生兄弟卖出去,不由心里叹气。
若不是天杀的刚下过雨,若不是自己鬼使神差给黄素擦了身上脸上的雨水,若不是走到这对贼父子的门口,恐怕未必遇到这般倒霉的事。
“哥,你还好吗?”黄素看到李文睿嘴角溢出血迹,更是慌乱,连声叫哥哥,一边哭着给他擦嘴角的血。
李文睿听他叫哥哥,更觉郁闷。这个蠢货,连自己逃走也不会,还要害得自己受辱。他想让黄素闭嘴却是无法发声,怒极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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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睿清醒时,胸口又疼又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黄素听得他的有了声息,又惊又喜:“哥,你醒了?”
“住口!别叫我哥,我没你这么蠢的弟弟!”
黄素从未被他这么声色俱厉地骂过,呆了片刻,眼里慢慢含了两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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