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另一个琴凳,纪余半趴在琴盖上,眼睛里的神采仍然没有回归。“我不想拖沓,对你不公平。”
“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爱情本来就不公平,总有一方付出的多,这一方往往是先动心的那个人。我已经做了先动心的人,就不能再期盼公平。不然,也不会有单相思了。”姜琉并没有那么沮丧,一曲过后他的情绪已经基本平静下来,等待一个可能被应允的答案并不算是煎熬。
纪余无法反驳姜琉的话,已经走入社会的成年人都懂,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完全的公平。“可早一点好处总是多于坏处,你想,我早点给你答案,如果是yes,我们的恋情会来得更早,如果是no,你也可以有更多时间放下疗伤。”
姜琉摇摇头,“纪余,如果是no,我也只是回归到了单相思,放下估计是不可能了。”
“姜琉……”
“你只用考虑自己,不用想我,对这件事,我永远不会给你压力。”姜琉说得坦坦荡荡,“你愿意爱我,是我们情投意合,你不愿意爱我,是我一意孤行。”
彻底把脸埋进臂弯之中,纪余的声音被闷在袖子里。“那,顺其自然吧……”
琴声悠扬,空气的震动从指尖琴键传到琴弦音锤,撞在墙上又反射回来。纪余没再抬头,他很累,只是想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姜琉的呼吸声和他的旋律糅合在一起让纪余觉得放松,困意袭来他竟然就这样安静地趴在钢琴上睡着了。随着呼吸频率减慢,每一次呼气和吸气都变得格外悠长。姜琉看不到纪余的表情,但他一直注意听着对方的动静,此刻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松,琴声也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安静。
屏息许久,直到确定纪余真的完全入睡,姜琉才敢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吐出来。他看着窗外的雪色,却觉得身上特别温暖,这是在失去父母之后,姜琉第一次觉得圣诞节可以过得开心。
他刚才告诉纪余自己会爱他一辈子并不是为了给他压力,也不是表忠心,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就算因为爱情有些感性但也不会到信口开河的程度。在纪余告诉他自己会考虑之前,姜琉只是预感自己会把他一直放在心里,可那句话过后,姜琉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放不开了。
回到英国之后他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塞安跟他说过,这样突如其来的心动大多源于内心深处的渴望,因为大脑很多时候会自主整理信息进行选择,并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像是隐藏在后台运行的整理程序。之后越发了解,得到的信息越多,大脑会根据已经得到的数据在此基础上适当加减评估,最终决定是不是会从好感转变成爱恋。
姜琉自己情况特殊,失去父母的时间和患病的时间正处在人成长的关键时期,他跟那些童年遭受过虐待遗弃的孩子一样,都极度缺乏关爱。多年以来,姜琉已经学会掩藏自己的诉求,可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一旦给他一根绳子,他会死死抓住,即使鲜血淋漓都不放手。
而纪余此人,在给过姜琉惊艳的感觉后成为了这根绳子。所以在塞安看来,姜琉的爱情其实有些病态的成分。
每个人喜欢的类型都和自己成长的关键经历有关,要说错,姜琉并没有错。塞安只希望,这段感情能够平静的结束,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不造成精神上的刺激就好。
那时候,姜琉给自己想的办法是一辈子不表白,没有回应自然就没有刺激。可今天他才明白,纪余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不会让自己受刺激。
也许措辞方式跟委婉迂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纪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认真和想法。他没有把先动心的人摆在比自己低一等的被告席上等待自己的审判,相反他把对方放在了自己的对面甚至是上面,实话实说,让对方自行决断。
姜琉很想看看纪余的脸,但他却没有动,只是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回忆刚才的种种……
梦里面,纪余还是身在琴房之中,还是在外面一片大雪的季节。他走到窗户边,一眼就看到了外面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圣诞树,顶尖的星星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让他的视线根本没法在上面停留。
闭上眼睛转回到房间里,他觉得钢琴的位置似乎不太一样了。纪余不认识那些钢琴,只记得姜琉弹奏的那架琴的样子,他的脚步很轻,没有在地上留下一点声响。没有窗帘遮挡阳光的琴房很明亮,一眼望去几乎找不到阴暗的死角,可不知道是么原因,或许可以说是直觉,亦或是被谁召唤,纪余觉得自己就是应该先去那个角落里看看。
不过几步距离,纪余却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是脚跟先落地,逐步落下全掌和脚尖。很快,他发现角落里的钢琴就是姜琉用过的那架,好奇的走到琴凳处,他突然看到了侧卧成一团的小男孩儿。
明明是长手长脚,却硬要把自己缩成与琴凳相当的大小。
蹲下身子去看他的脸,纪余惊得慌忙站起来。
这孩子没有睡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处红血丝密密麻麻,灰蓝色的虹膜几乎被放大的瞳孔挤的没有位置。本应该漂亮精神的眸子失去了神采,死气沉沉的。
可这都不是让纪余惊讶到目瞪口呆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孩子根本就是儿时的姜琉。与现在相似度极高的五官和与相册里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形相仿的气质都在告诉纪余,这个漂亮得像个娃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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