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看着那条小黑蛇很久,久到这条蛇叫声都开始微弱起来。她叹了口气,心想抽了人家父亲的骨,好歹也要回报一二。她把小蛇塞进了袖子里,带回了自己居住的瑶池,丢给了羽嘉。
羽嘉是龙凤之母,对于照顾烛龙的后裔应该十分顺手,西王母这么想着,交得甚为爽快。
那条小蛇看着她,眼睛黑漉漉得,偶尔也会让西王母想起小时候的东王公。只是东王公从小就安静又自持,他生得晚,性子却最稳,让西王母照顾的非常没有成就感。烛阴的儿子就不一样,他会撒娇。
那时候混沌留下的妖魔还有些认不清形势,四处为孽。西王母不常在瑶池,她更多时候,是在外面帮昊天打架。
有时一打几百年,回来了,会发现小蛇变了一个样。最夸张的一次,罗浮封印了十万恶鬼,她斩了四凶。回去一看,不得了,蛇长翅膀了。
那时候西王母才想起来,烛阴的儿子不是蛇,是龙。
虺是盘古精血所化,身带雷电,是条雷龙。昊天让他继承了雷泽,封他为雷帝。虺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他没有发作。
后来渐渐没架打,西王母窝在家里喝酒玩鸟,虺被赐予了雷泽,却常来寻她。
西王母一时二时还接待,到后面便觉得烦,彻底随他去。随他去了,虺反倒很高兴。
直到后来有一天,八百年不见面的东王公从碧海经过瑶池,来看了她。她惦念着花败了能重开,积极请他吃酒,甚至请他往昆嵛山的每个角落都走一走——西王母总觉得自己住进来以后,这山都没有以前漂亮了。宴席散后东王公离瑶池,往天庭以众仙之首的身份,面见第一批神仙。虺却变得不太对劲。
西王母不甚在意,直到她这位一年都说不了一句话的同僚又有次路过,见着了已然成年的虺,提醒了她一句:“虺是盘古精血,这意味着他是现今最后一位混沌之子,你小心些。”
西王母不解其意,她道:“虺是昊天封的雷帝,以此来看,他算不上是混沌之子。”
东王公静默了一瞬,与不远处的虺打了个照面,对方冲他挑衅一笑。面对这位雷帝泛着金色瞳孔,东王公什么起伏说:“但愿如此。”
但东王公确实提醒了西王母。
西王母难得离了瑶池,先去了一趟雷泽,又跑了一趟魔界,最后去找了昊天。
她在汤谷看着昊天养三足金乌,过了会儿才道:“你还记得盘古死前的话吗?”
昊天拨动金乌羽毛的手顿了一瞬,他回头,眸光叵测。他道:“如今魔界里留存混沌血脉的家伙们都被你打怕了,很是安静。我想父神的话,也许是杞人忧天。”
西王母摇了摇头:“他从不做恐吓直言,即使死前生了憎惧,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混沌孕育了他,但他却劈开了混沌。他撑开天地,逼得混沌隐遁。但他也说过,混沌因他隐遁,也会因他而归。”西王母说,“我去雷泽,雷泽里混沌的味道很重,我杀了很多混沌里生出的东西,我熟悉那味道。”
西王母的手擦过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回忆味道:“皮厚难吃,而且腥气重。”
昊天:“……”
昊天正为天地规则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去理解西王母的美食经。不过混沌的事情,他和西王母是唯一的知情人,西王母提了,他总要查。
可还没等昊天查出个究竟,天地便先出事了。
南帝消亡。
西王母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死,但她觉得最后死的一定是这块石头,怎么会是他先死?
五帝难得齐聚,昊天沉着脸动了日晷,罗浮查了转轮台。
最后昊天道:“他被开了七窍。”
南帝的诞生,是为了平天地,化浊气。故而盘古创造他的时候,只想着要能永久的定住天地,所以没有给他形体,也没有给他五感。
南帝从未提及的心愿是亲眼见一次天地,感受一次微风,听一次鸟语,嗅一次花香。
他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直到他遇见了虺。
虺全然由盘古精血而生,没有五感的南帝将他当成了盘古。他渴求父神赐予他形体,虺应了,便为他凿开了五官。
南帝被启了七窍,他看见了蓝天白云,感受到了清风拂面。他听到了鸟语和花香,甚至尝到了苦涩的咸味——那是他的眼泪。
下一秒,被开启了七窍的南帝便骤然消失于天地之间。就像罗浮说的那样——他们死了,只能飞灰湮灭,回归于天地间,轮不到他管。
南帝一死,五帝空缺。天立刻倾了一块。
眼见天要倾倒,昊天以为这是混沌要归的信号。怕得立刻去斩了巨鳌之足撑天。女娲也知兹事体大,不得不将人类先搁置一旁,而飞身补天。
天塌了,这个信号仿佛给了魔族刺激。
妖魔鬼怪倾巢而出——世界创造的速度甚至比不上他们毁灭的速度。所有人都将此当做了信号,混沌要归了!在盘古死后的九百多万年,南帝终于死了,平天之石崩溃——再也没有什么能压住混沌了!
西王母不得不过回几百万年前的日子。
她提着剑跳进洪水里杀魔,以几身暴戾之气定水——狠厉地罗浮都不想和她待在一块。
可东王公却陪着她。
她清掉一处,人类治水,东王公便令那一处极快的恢复生机,短短数日之间,竟将损失要挽回大半。
就在五帝都松了口气,觉得这次算不上大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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