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会。
吕郢墨迅速奔上前去,像个孩子一样地紧紧拉着姚暄夏的手,执拗地说:“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姚暄夏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姚暄夏依旧穿着蓝白色的衣服,样子是他记忆中十年前的样子,“嗯。是我哦。”
吕郢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龙袍长须,并不是以前的紫衣,他快速抬起头来,皱眉痛心道:“什么?我不是以前的我!”
“你是现在的你哦。”姚暄夏握了握他的手,朝他微笑。
吕郢墨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他:“我已经老了,而你,还是那么地年轻……”
姚暄夏摸了摸他的头发,“所以,你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哦。”
吕郢墨用执着的视线望着姚暄夏的双眼,“活下去?……到最后,我会在陵寝的棺材里久久躺寐,由青史去分厘盛世开展和结束的日期。但是,如果一切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只想和你厮守!”
“不。”姚暄夏摇了摇头,才定定地看着他说,“你已经选择了要皇位。既然选择了要皇位,就必然要承受那份相应的孤单。有得必有失。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要得到一些东西,你就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就是世界的定律。”
吕郢墨定睛望着姚暄夏的轮廓,试图将他现在这一个样子刻在心里。眼前这是姚暄夏十年前的轮廓,十年之前十年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距离,隔着生死的距离。
“你死后这十年来,我每一天无不因为思念你而痛苦。”吕郢墨突然崩溃了地啕嚎大哭,将十年间的生死苦思全数倾吐出来,“我憎恨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一个个报复了他们。然而,我还是觉得很痛苦。从前和你之间发生的种种,逐段逐段记忆记忆犹新,通通都化作了遗憾。我永远再也没有了你的拥抱你的热吻,于是我只能在脑中重复追忆。不管后宫三千,无论谁人与伴,始终无人能够取替你亲切的质感!”
“傻瓜。”姚暄夏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擦去他的泪水,“我已经死了。你的余生,再也别要为了我伤心。就算和我分开了,也不要去憎恨。或许是因为有这段感慨,所以你才格外珍惜我。但是,学会放下我继续做人吧。不用计较以后身边有别人。不论谁远去都是一样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吕郢墨死死抓紧姚暄夏的手,脸上流出累积了十年的泪水,“皇帝将军的传奇事迹,到了黄沙之下终会被时日所侵蚀。可是,我为你爱过耗尽了毕生的气力,生前死后永远都不会忘!”
“我的离开,也是一种爱。”姚暄夏露出了一个豁达的笑容,诚然,他也希望他能将他一样地豁达,“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你也要过得好点,知道了哦。”
接着,他抽出了他的手,退后几步,看向他说:“时候差不多了,我要走啦,保重,再见。”
话音一落,姚暄夏的身影就从空气中消失了。
下一秒,吕郢墨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于现实世界。
他从旁边的案上取起那只冰河石手镯。他安躺在枕头上,单手举起手镯在眼睛上方端看,石头晶莹剔透,在白色的透明之下是梦幻的蓝色,如幻如冰,美丽异常。
什么都不剩下。
画面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这一只手镯。
梦醒梦沉终虚话,花开花落两茫茫。
那晚之后,某次吕郢墨邀计修青在亭阁的小径上散步。计修青听闻此事后,安慰了一句:“陛下,和姚将军……或许来生可以相逢。”
吕郢墨听到这个说法,只是沉眼斩钉截铁答了一句:“我不相信来生。”
不久,有一天,吕郢墨刚好来到了姑臧的一条河边。
吕郢墨看见了一处河边的烟柳孤坟,斗转星移三尺黄土掩盖了某堆无名白骨。他想,这也许就是将来他的结局吧。千百年之后,谁知道谁会怎么样呢?
他望向那条河流,太阳的光线洒在河面上,水将它反射出另一种光芒。灿烂的金光,夺目而熠熠生辉。那水实在是太耀眼了,令人移不开视线。璀璨绚烂,辉煌瑰丽,不舍昼夜,一江金色的水向东边不止流淌。
“哎,河面的水反光得好刺眼。”吕郢墨不禁感叹地说道。
他在一张能够平望河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就坐了一整天。
金色的河水刺眼得令人眼睛发疼,河上飞过了三两只自由自在的白色燕鸥。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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