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城暗网有掠影卫接受,天京来使已经抵达,我还留在那里碍眼吗?”盈袖轻笑一声,“你们在伽蓝城和问禅山闹出了大动静,我等寻思着那里群雄齐聚,与其锦上添花还不如先到迷踪岭探探风,没想到也只比你们早了两天。”
叶浮生把她这两句话在心里转了个弯,道:“赫连御出了什么事?”
以盈袖谨慎的性子,若非葬魂宫里出了大事,她绝不可能只带了一队暗客就往迷踪岭来,甚至还带上了精通医毒却不专武艺的孙悯风。叶浮生只需一个转念,就知道必定是盈袖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再思及此地仍不见葬魂宫巡逻暗卫,恐怕是老巢捉襟见肘,此外还需要用上孙悯风的助力,很可能是跟重伤脱险的赫连御有关。
盈袖暗赞一句敏锐,也不卖关子:“我得到线报,说赫连御疯了。”
“疯了?!”
楚惜微与叶浮生同时一惊,在旁沉思的孙悯风终于抬起头,道:“我们冒险进入此地,但不能擅入葬魂宫,因此没见到赫连御本人,暂时无法确诊,不过……从那两具尸体来看,他就算没疯,也不远了。”
盈袖带他们转入林子,在一处岩洞前停下,只见她拍了拍手,便有两道黑影从隐蔽处现身,进洞不过片刻便拖出了两具尸体,并排放在他们面前的荒地上。
尸体身上的血早已凝固,放在地上也不担心弄脏草叶暴露行迹,然而让楚惜微与叶浮生眉头深锁的是,这两具尸体的模样都太惨了。
一人喉骨粉碎、四肢不翼而飞,一人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内脏都不见了,只有惊恐痛苦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自然能分辨出这两具尸体身上都没有利器造成的痕迹,无论皮肉翻卷处还是筋骨断口处,俱是参差不齐仿佛被野兽生生撕扯开来,可叶浮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从一具尸体的喉间发现了五个深入骨肉的指印。
这是人手才能留下的伤痕,可他们若真是被人亲手虐杀,那么那个人不是个灭绝人性的畜牲,就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楚惜微眯了眯眼睛:“修罗手……是赫连御。”
叶浮生没急着起身,他用帕子包裹住手指撩开尸体的衣物,发现了他们身上的般若花刺青,与寻常葬魂宫人不同的是,那刺青底下还都盘着一条小指粗的黑蛇。
“这两个人,曾是赫连御的两个‘蝮蛇’暗卫。”盈袖道,“三天前,他们办砸了一件事,就被赫连御当场虐杀后拖出大殿,目睹者有葬魂宫各级掌事者。”
“蝮蛇”乃是葬魂宫五毒卫之首,向来是赫连御最忠诚可用的爪牙,谁都想不到他会下如此重手,叶浮生不禁问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盈袖嗤笑一声:“他们奉命处理叛逆的时候,赫连御说了要割满一千刀,可受刑者在四百刀之时便死了,因此就得自己付出代价。”
楚惜微面冷如冰,叶浮生皱眉道:“他当众如此做法固然能杀鸡儆猴,却不怕其他人寒心吗?”
盈袖道:“你认为我会知道疯子在想什么?”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的行为开始失常。”盈袖用手指轻点额头,“昨天夜里我孤身仗着轻功摸进葬魂宫禁地,发现他在水潭边自说自话,时而大笑时而发怒,甚至……去攻击水影里的自己,可惜我吃不准附近是否有埋伏,也不敢太接近,听得不多。”
叶浮生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盈袖看了他们一眼,再开口时竟然就是赫连御的声音,含笑带隐怒:“师父,你骗我,你故意拿这些话来骗我,你根本没有死,你只是不想认我!”
楚惜微拧眉,盈袖又话锋一转变成了另一番口气,冷淡得近乎无情:“自欺欺人。”
顿了顿,她又垂下眼睑泫然欲泣:“师父,是燕安错了,你若不原谅我……你若不原谅我,我便把当年追杀你的人统统宰了,将人头一一摆在你面前谢罪,好不好?”
话到后半截,由欲泣变成了诡笑,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楚惜微望向孙悯风:“你怎么看?”
孙悯风言简意赅:“病得不清,无药可救。”
盈袖摇头道:“我观其态不似作伪,所以才觉得奇怪……从先前情报来看,他离开问禅山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到葬魂宫后反而变得疯狂起来?”
“有可能。”叶浮生忽然道,“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赫连御久练《千劫功》,以血养气、以命夺力,体内真气混杂不堪,都靠《千劫功》内力和长生蛊压着,现在他失了长生蛊,又在《千劫功》最高层的突破关头被重伤打断,无疑跌落了一大境界,倘若再遇到什么足以动摇心神的刺激,别说疯狂,就算成了癫傻都有可能。”
“有意思。”孙悯风摸了摸下巴,“然而心狠之人也心冷,赫连御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会为什么人或事动摇呢?”
叶浮生默不作声,楚惜微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既然你早来了两日,可有打听到端清道长的消息?”
盈袖的目光在他那只手上打了个转,心里一突,面上不露端倪:“没有。”
叶浮生蓦地抬头,重复道:“没有?”
盈袖道:“赫连御回来得悄无声息,当他现身人前是在三天前,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但他回来的时候有带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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