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随着伊关进冷宫,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里,无用是以伊想象不到的艰难完成生活这项工作的。伊总是沉浸在她自己的悲伤中,还是婴孩的无用饿了,渴了,热了,冷了都只能自己挣扎着解决。如果伊分一点点心去看看无用,就会发现自己的孩子是那样乖巧,不哭不闹,安静得根本就不像个孩子。
可是伊没有分出那点心,或者说她故意忽略了。无用会让她想起掉下地狱的那一天,无用的名字就像大大的嘲笑与侮辱,她不想看见他。
所以伊不知道无用什么时候开始会走路,什么时候会说话,什么时候为了让她生活得好一些而辛辛苦苦地做着那些下人该做的事。
无用不在乎伊的不知道。冷宫里没有奴婢,他包下了所有的家务。打扫,洗衣服。小丫环每天会送两次饭来,无用怕伊吃得太差就想方设法地弄来一些蔬菜的种子打理出一个菜园,每天给伊做些爽口的菜肴。
无用对这样的生活是满意的,他想,等再大一些,再大一些就带着伊离开这个冷宫,离开这个都城。两个人跑遍这个世界上所有风景如画的地方,然后,等到伊老了就找一个遥远的美丽的城市,颐养天年。
无用淡淡的憧憬着,这样的未来,给人一种莫名的感动。
无用想,总有一天,伊会看到自己的。他要陪着伊,慢慢地磨掉那些尖锐的寂寞与哀愁,希望伊,会得到幸福。
第 2 章
四月的时候,桃花开了。
冷宫里看不见桃花,无用跑遍了冷宫的角角落落,最后还是失望地回来了。
桃花开的日子里,总是会想起那个世界的那些人,总是会想起……方予生。
他们过得还好吗?还记得曾经有过的方谦林这个人吗?知道自己死掉的时候,千岁一定哭了吧。千岁她碰上自己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爱哭,也不知道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没有?
无用在床上辗转良久,最终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去。
今晚的月光很好。无用抬头看着那些冷冷的清辉,恍惚间一片茫然。
这样的夜太静,静得让他分不清是在哪里。现实?还是梦境……
远chù_nǚ人的尖叫声让无用下意识地转身,然后空荡荡的院子里多了个黑影,那个黑影在晶莹的月光下无处隐形。
无用没有动,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上的黑影嚅动了一下,发出些细碎的呻吟,然后,又陷入沉寂,安静得仿若死了一般。
无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提脚朝那团黑影走去。
无用在那人身边蹲下,在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间,无用狠狠朝后退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像是在触摸一个易碎的梦一般,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上那人的脸。
额头,眉毛,鼻梁,嘴唇……指尖下是记忆里熟悉的曲线。
……方予生……
他用另一只手抚面,将头紧紧地埋在双膝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又抬起头来,面色平静,眼眸里亦是毫无波澜。
这个人,不是方予生,只不过有了相同的面貌罢了。
无用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人的衣服。
那人受了重伤,大概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
伤在胸口,伤口很深,狰狞地往外翻着,血液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沾湿了他身下的一片草地。
无用急匆匆地跑回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件衣服,又从墙角找出个盒子,再急匆匆地回到黑衣人身边。
盒子里是些碾碎了的晒干的植物,无用将它仔细敷在黑衣人伤口上,又将衣服剪成布条,一圈又一圈,紧紧地缠绕住伤口。
黑衣人很沉,无用做完这些的时候,在依旧寒冷的春夜里,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无用喘了口气,他看看黑衣人,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发现原来刚才指尖下过高的温度并不是错觉,今夜,怕是没得休息了。
无用跑去厨房烧了些热水,取了毛巾回到黑衣人身边,将那人身上的血液汗液统统清理干净,然后费尽全力将他拖离了那片染上血迹的草地。
无用回房拿了被褥仔细给黑衣人盖好,触摸到他异常的体温无用有些无奈。他没有药,只好去端了盆凉水来,将用凉水浸过的毛巾敷在那人额上,等毛巾被捂热了再换下来重新浸浸凉水,如此,无用在那人身边守了整整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人醒了,睁开眼看见泛着淡淡白光的天空那人有些茫然。视线往下转,他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被褥很薄,也很粗糙,被角却是掖得很仔细,挡住了初春凉薄的风。
视线再往旁边转,然后发现守在身边的那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穿的很单薄,抱着双腿蜷缩在一旁,像是有些冷的样子。那孩子身边静静地摆放着一盆水,黑衣人动了动,拿下自己额上的毛巾,他看着那块毛巾怔了怔,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忽然变得有些柔软。
无用睡得很浅,黑衣人要坐起来的动作轻易地惊醒了他,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眼眸,无拥有了一瞬间的惶然。然后他伸出手,将掌心贴在那人额上。
“……居然退烧了……”无用小声嘀咕着,复又抬起头来,看向那黑衣人的眼睛,“你现在能动么?”
黑衣人点点头,无用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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