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点了点头,那日的寿宴分明是被毁了!可他只是说扰了而已,想来还真是个要面子的人。宾客散尽,我已然被他拎进书房,所以他放不放过我倒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了,反正我也无所谓。只是在轿子上娘亲以自己的性命要挟我,叫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孝敬这个男人,我答应了,所以他若是放过了我倒要叫我无法兑现与娘亲的那个可笑的承诺了。
于是,同这个男人初次相见,他就险些要了我半条命,很心累,很痛苦,可我不后悔。
“木槿”,我似乎渐渐懂了娘亲为我起这名字的意思,也许木槿真的很脆弱,却又很执着。
娘亲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算好了一切,天大地大,除了晏城我竟无处可去,除了晏柏我竟是再也认不得一个人,这世上除了他我竟是再也没有存在的理由,我所能依赖的竟只有他一个……
从昏昏沉沉中挣脱出来,我隐约还能感知得到外界传来的那股压迫的气息,我缓缓睁开了眼,用极是虚弱的声音问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晏老城主得知了昨日寿宴的变故,他匆匆赶来,说是要问晏柏讨一个交待。可晏柏说我只是他捡回来的一个供族人们赏玩的宠物,我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个玩物。晏老城主不信,要晏柏当着所有在场之人的面把我叫出来,他要我像一个最卑贱的舞姬一样为他们献舞。晏柏不肯,双方僵持不下,所以整座晏府的气氛都略显怪异。
我听完之后才觉得那个人也许选了最不利的一种解决方式,他难道不晓得老城主待他有恨?他难道非要用这种方式显示他无上的地位?着实愚蠢。
愚蠢的晏柏呀,他不是仅仅将我当作是一个玩物吗?那又为何要为了我众叛亲离?他完全可以将如此招他厌恶的我交出去啊?
晏子武倒是个识大体的,他就知道对付他亲外祖应当用一个我来息事宁人,所以他全不顾那样一个残破的身体,硬拖着一袭红袍的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即使身居花楼十多年,可我从未在众人面前跳过一支舞,千金更是难求我回眸一笑,可为了那个人,我笑僵了脸。
在众人满意地离开了之后,我可顾不上晏柏将如何迁怒于我了,只觉得好累,整个人都好累。
后来才听人说晏老城主走后我便晕倒在地,晏柏抱起我就走,为此,他还赏了晏子武二十鞭子。
不过当我看到生龙活虎的晏子武之时便是半点儿也不信了,尤其在晏子君将我绑上香车之时,我更加不信。
香车是什么?我在花楼里便已经见识得太多了,我不信晏子君这样对我晏柏会不知道!那么,娘亲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孝敬他,既然是他所期望的,那我又怎么会让他失望呢?不过是做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罢了。
可是什么又是我本该做的事呢?谁又能看穿我强颜欢笑下的眼泪?我纵然出身花楼却也不曾这般自轻自贱,我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父亲,您看见了吧?她就是这样的人!”
当浑身斑驳的我被人抬回晏府之时,我听见了晏子臣如是说道,不错,我就是那样的人;我看见了晏柏一脸厌恶地向我走来,他的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那抹寒光我是认得的。
“啊!”纵然要了我半条命,我都是那样倔强地不想让人瞧不起,可是这一回,晏柏毁了我的脸……
我从未同晏家的人说过一句话,可我怎么也没料到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那样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嚎!娘亲为何要将我留在这里?娘亲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晏柏终究没有杀我,他只是将那样一个浑身残破的我扔进了后院,没有花楼的笙歌,没有人心的算计,我用一双本该弹琴舞墨的手劈过了晏府的柴,洗过了晏府所有人的衣。渐渐地,连我都快忘了木槿是为何人,连我都快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喂”……
幸好我在后院栽了一丛木槿,灼灼之色像极了娘亲,我想,若是永远这么与木槿为伴也挺好。我渐渐就懂了木槿花的温柔,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
可是终有那么一日,晏柏还是如我初见那般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说他可以为我恢复容貌,不过他要把我当作礼物送给那个意欲夺下晏城的敌军将领,他要我在虎狼之地孤身犯险,没有退路。
那一刻,我歇斯底里地哭了,他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他毁了我的脸,毁了我的一生,他凭什么那样高高在上地以为我永远都会屈服?
娘亲爱错了他,我更是愚蠢地信了水滴总能石穿,我以为我一次次的妥协会让我等来黎明时分的那一抹微亮,可我终究是错了。
木槿花落败尽了的时候,余下的只有那恐怖的荆条,伤了栽花人,也断了她本来的刺。
我想,死是生的解脱,当木槿所有的刺都被心头血染透了的时候,我也终将换得一个解脱……
这世上,我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那一日,晏柏为我换了一身光洁白皙的皮,他以为他可以抹去我一身伤痛的痕迹,孰不知我的心已然碎得再也拼不回来,不过,他也不会在意吧?
故事的最后似乎有些讽刺呢,我以木槿之名成功刺杀了那人,可是那人却早已下令将晏城一把火烧个干净,他们终究是两败俱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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