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伯星跑去开门,李衍趴在廊下竹榻上伸着脖子瞧。
门一开,李衍看见,走进门来的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位琴师。
正是银屏阁的柳卿。
柳卿今天穿了件浅绿衫子,面孔白净,清秀淡雅。斜背着一张兰琴,安安静静地跟着崔伯星走进院中。
李衍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喜道:“柳郎,原来是你!”
柳卿淡淡一笑,道:“客人,您的病好了。”
李衍高兴极了,道:“可不是么,总算好了。对了,你怎么会来看我?”
柳卿还未答话,李世荣替他答道:“那日恭王殿下来看您的时候,也带上了这位琴师。可惜那日殿下睡着,柳琴师就跟着恭王殿下一起回去了。第二天正午,他居然一个人找上门来,问我们您醒了没有,要不要听琴。但那时您还是睡着,所以他又回去了。如是重复数日,连着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总算是等到殿下起床了。”
端王不悦地说:“李世荣,你怎么把本王说的像猪仔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你就不会叫柳郎在我醒着的时候再来么?”
李世荣笑道:“王爷英明,属下怎么没想到呢?”
端王对自家侍卫嫌弃不已,又对柳卿说:“你别在意,李世荣就是这么傻,他绝对不是故意拦你不让你见我的。”
李世荣悄悄叹了口气,柳卿则笑而不语。
李衍见柳卿背着兰琴,又问:“你怎么有空天天来找我?银屏阁那边不要紧么?喔,难道是三哥哥喊你每天来看我的?”
柳卿道:“是我自己想来的,没有旁人叫我。”
李衍吓了一跳,忙双臂环胸,直往竹榻里躲藏,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罢!”
柳卿恬淡一笑,笑颜如春水般和柔。
他说:“那日你家哥哥带我来看你,本想着让我弹琴给你听,没想到扑了个空。我回去银屏阁后,才知道你哥哥已经付过定钱。我这琴根本没能弹成,他却一直没把定钱要回去,所以……”
端王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你已经收了我哥哥的钱,所以一定得给我弹琴,否则良心上过不去,是罢?”
柳卿轻轻地“嗯”了一声。
端王笑道:“柳郎倒是讲义气,好阿,那你就给我弹琴罢。”
崔伯星赶紧取了蒲团放在地上。柳卿不紧不慢地盘腿坐下,解下兰琴放在膝上,又问:“客人,有什么想听的曲子么?”
李衍倒是挺想听小曲儿的,道:“柳郎,你现在学会弹琵琶了么?”
柳卿答道:“琵琶已经开始学了,却还没这么快能学会。”
“这样阿。”李衍略显失望,又突发奇想,问道,“那么,你能不能用兰琴来弹琵琶曲呢?”
柳卿问道:“有琴谱么?”
端王羞赧地说:“琴谱是没有呢……”
李世荣已是不忍直视,崔伯星则乖顺地立在“嫂子”身边,好心地提醒道:“没有琴谱也无妨的。若是殿下能唱上几句,这位琴师就可以用兰琴来学您的曲调了。”
“原来如此。”李衍高兴极了,又转头问柳卿,“你能学么?”
柳卿端正地坐在蒲团上,双手摁住琴弦,道:“可以的。”
于是,端王清了清嗓子,唱起来《莺莺操琴》的第一句:“长日夏,碧莲香,莺莺小姐她唤红娘……”
柳卿耳中听着歌声,手下也开始拨动琴弦,倒真叫他学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因为缺漏些许曲段的缘故,他弹出来的琴声断断续续略显走调,像是初学琴的孩童弹出来的曲子。
端王哈哈大笑,是再也唱不下去了。
柳卿停住动作,双手摁在犹自震颤的琴弦上。垂下眼眸,也淡淡地笑了。
李衍笑够了,才说:“柳郎,都说隔行如隔山,看来乐器也是一样,琴果然还是该弹琴的曲子。”
柳卿点点头,又问:“客人有什么想听的曲子么?”
对于端王来说,若是不能听小曲儿,那么听什么曲子都是一样的。于是李衍大手一挥,道:“你会弹什么曲子就弹什么曲子。还有了,我姓李,你叫我李公子就好,不必叫我客人。如今你是在我的家里,应该你是我的客人才对。”
恭王与端王出去吃酒都是隐瞒身份的,所以柳卿还不知道他俩的姓名身份。闻言,柳卿愣了愣,道:“原来客人姓李么?这门上写的是‘崔府’,我还以为……”
李衍得意地说:“崔大人就是我的哥哥呀!”
柳卿更是疑惑,道:“您的哥哥不是那天陪你来银屏阁吃酒的那位么?”
李衍道:“那是我的三哥哥,崔大人就是……就是我的雁洲哥哥!”
柳卿明白过来了。
他还记得李衍当初在银屏阁大哭大闹,喊着“雁洲哥哥,我爱你爱得好苦”的情状。如今李衍已经登堂入室,想必是与“雁洲哥哥”修成正果了罢。
于是,柳卿沉定心思,拨动兰琴,弹了几首喜悦轻快的曲子。
端王笑嘻嘻地坐在竹榻上,双手撑在榻边,垂着双足晃去晃去,活泼可爱极了。
柳卿将拿手的好曲子都弹了一遍,总算是不辱使命。
琴声停住,指尖已有些酸胀。柳卿双手交握,又问:“李公子,以后还要听琴么?”
端王想了想,道:“我在皇都办完事就要回陈宛去了,你要来陈宛给我弹琴么?”
柳卿道:“我一直都在皇都的花街弹琴,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李衍惊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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