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已悄无声息地笼罩过来,漫长的一年也不知不觉到了要结束的时候。
闵忠的伤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些日子以来,纪城十分安宁,武林中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好像一切都停滞下来了,让人错觉平静安宁已经提前来临。
这些日子,他仍然不断在往缥缈宫传递讯息,汇报他的近况,当然还有小二的。长乐从来没有给过他新的指示,而且貌似是交代了各处据点,暂时不要给他派任务一样。他的日子一下子清闲起来,清闲得让他都有点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了。
因为听说闵忠是小二的哥们,也为了方便小二照顾受伤的闵忠,小豆子便主动跟掌柜提出可以先搬到客栈里的小库房去住着。掌柜又把小二骂了一顿,说是什么不会干活只会找麻烦,但也没有真的要把闵忠赶出去。
每天早上,刺客便在鸡鸣声中起身,用井水梳洗,在院子里练会儿剑。通常这会儿小二就起来了,打着哈欠出来洗脸,百无聊赖地看着闵忠在那儿练功。早饭有时候是小二做的,有时候是闵忠做的。不过若真要论个多少,恐怕还是闵忠动手比较多。饭菜不算丰富,但是挺好吃的,搞得小二越发懒惰起来,到最后简直成了闵忠伺候他。
小二在大堂里跑堂的时候,闵忠就在后院帮忙劈劈柴提提水,有时上街采买也落到他肩上。一双擅长用剑的手却干起了粗活,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换上灰色的便服,提着菜篮子在街市中走着,四周热热闹闹,尽是市井间平淡的喧嚣。这个时候闵忠便会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小民,每日为了生计奔波,为了一丁点的钱精打细算。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许更适合自己,他本就是个平常的人,若不是为了弟弟,他也不会让自己染上一手血腥。
买了菜回去,小二时常会嫌弃他买的太不合算,责怪他不会砍价。闵忠也不辩解,后来也渐渐试着跟那些菜商讨价还价,无奈说不了几句便觉得人家买菜的也不容易,反而好像自己占了便宜似的。小二对于闵忠的木讷老实很是无语,成天管他叫猪头忠。
对于这个不要钱的杂役,掌柜的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跟乐开了花似的,就算眼见着闵忠一天天好了起来,自然也是不舍得撵人走的。
到了打烊的时刻,他便帮着刷盘子擦桌子,然后便跟小二,小豆子还有掌柜的一起吃晚饭。此时两个厨子都回家了,他们只能自己开火,一顿饭吃下来就像一家子吃团圆饭似的热闹。闵忠坐在桌前,看着听着小二和掌柜的斗嘴,小豆子在中间劝架,便觉得之前的腥风血雨,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
晚上回到屋里后,两人睡得都很早,顶多有时闵忠或小二会补补破了洞的衣服。熄了灯,看着木制的房梁,有时候会和小二一起聊聊天。小二告诉了他很多关于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但字字句句都避开了安然安路遥或者韩之相。而他也在小二的询问下说了很多自己过去的事,虽然那些关于进入缥缈宫之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可在断断续续的回想中,仿佛真的找回了一些早已迷失在前尘中的自我。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大哥还活着,会买糖人给他和弟弟,逢年过节三个人一起去赶集逛庙会,就算没有爹,也并不会感觉到害怕和孤单。
又一次,客栈里比较清闲的时候,趁着小二不在,小豆子神神秘秘问他,跟小二是不是一对。
闵忠愣了愣,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虽然之后忙不迭否认了,可那有些慌张的感觉却残留了下来似的。
接着小豆子又问,“那你是不是喜欢小二哥啊?”
闵忠直觉应该否认,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那些关于感情的东西,他从来没敢奢望过。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孤孤单单的,直到死在某一次的任务中。
可…为什么每当看到小二,便不自觉的想要微笑。为什么心心念念总是牵挂着他,再也无法回到当初的心无旁骛?
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心?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他不知道,这条脱离了轨迹的路,会将他引向何方。
三十快到了,掌柜的决定歇业一月,回乡去过年。小豆子也要回老家去。客栈里只剩下小二看店,闵忠则陪伴在他身边。
小二决定,即使只有他跟闵忠俩人,这年也是要过的。
三十的早上,天上黑沉沉的,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便发展成了鹅毛般大小,片片絮絮,濛濛乱扑行人面。路面上、房檐上很快便成了一片雪白。冰晶浮荡在空气里,吸一口气,雪花便顺着鼻子飞进身体里。
小二早早就出去办年货,狠狠心花了三十文买了三斤猪肉,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往家走的路上,又在小摊上买了副春联。
快到客栈的时候,远远看见满天乱旋的雪片中,有一个瘦高的身影遥遥站着。渐渐接近,模糊的身形也逐渐明朗,闵忠的面容在迷蒙中一点点清晰,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快步向他走来,想要帮他拿东西。
一瞬间,小二忽然产生错觉。好像他跟闵忠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久到像一对寻常的相伴之人。
好像他最初那个想要与一个人偕老一生的卑微愿望,在这一刻终于成真了。
闵忠接过小二的东西,与他肩并着肩往客栈走。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道脚步的痕迹长长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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