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一个音节,语调听起来很慵懒,仔细分辨却带着难掩的兴奋之情。他说的是深渊语言,意思是:“还要多久?”
丹瑟利尔继续闭着眼,以深渊语回答:“很近了……他很狡猾,他察觉到了侦测。”
“他可能会再次逃脱!”
“他来不及。”
丹瑟利尔猛地睁开眼,烛火全部熄灭,快船像失重般俯冲。灰烬之主站起来,在大角度倾斜的地板上直接行走,他的奴隶死死抱着立柱,吼狮则扑上来,将丹瑟利尔一把按倒。
不过它并不是要进行袭击,而是出于主人的命令而将丹瑟固定住,免得他跌倒船舱另一头去。
定位到了目标后,丹瑟利尔在一瞬间布下阻碍传送的法术。快船穿破浓雾,在贴近虚空之海时急速刹住,正前方不足十英尺就是黑红色斑驳的铁船,它现在无法立刻脱身。
几秒后,两艘船发生撞击,金属摩擦的声音环绕四周。丹瑟利尔暂时没有离开船舱,他走出法阵,靠在舷窗边,隔着因冲击而暂时变稀薄的雾气,对面的船上好像闪烁着红色火花。
灰烬之主已经离开了船只,他已经找到了阿什尔。
丹瑟利尔毕竟仍是人类,他的眼睛不能清晰捕捉战斗的细节,那场面如飓风,如雷暴,如舞动的烈火,他努力分辨着,只能辨识出两股不同的力量,却看不清阿什尔的身形轮廓。
他意识到,阿什尔和过去不一样了。独自面对镰翼皇族,正常情况下一个黑羽翼可能根本撑不到这么久。
“阿什尔,你很厉害,”丹瑟利尔自言自语着,他换回了惯用的语言,在人间时使用的字母和发音,“不论是作为恶魔,还是作为亵渎术士。”
刚才座椅旁的奴隶仍然匍匐在地,没有命令,他不敢站起来,他不解地望着丹瑟利尔,因为丹瑟利尔竟然在笑。
奴隶从没见到这个人类巫师笑,以至于他一度以为人类根本就是个不会笑的种族。
丹瑟利尔的目光突然转向他,他习惯性地低下头。这奴隶本来是个蝠翼恶魔,双翼已被割除,他出身的家族好战又自不量力,偏偏还个个都英俊美丽。几百年前他们被灰烬之主手下的战士击败,只有他一个活下来,他曾数次企图刺杀镰翼,当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虽然灰烬之主根本不把他的力量放在眼里,但是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太多次总会叫人厌倦。于是,镰翼曾经给过丹瑟利尔一个命令:把蝠翼奴隶变成最顺从的玩具。
在全程监视之下,丹瑟利尔照做了。灰烬之主并不担心丹瑟靠这些本事为所欲为,因为施法与改造过程十分繁冗,并不是无声无息就能完成的。
在亵渎术士的法术之下,蝠翼奴隶几乎成了最完美的玩具,身体柔韧,力量适中,能够因不同境遇做出主人喜爱的反应,也不会过于软弱而太无趣。
丹瑟利尔走近蝠翼奴隶,叫他抬起头。
“你愿意死吗?”他用深渊语问。
奴隶摇摇头:“我不愿意,除非死亡能够给我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叫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复仇?”
“复仇有什么好玩的,”奴隶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不同了,丹瑟利尔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个眼神了,“只有折磨才是最好玩的。”
很久以前,丹瑟利尔第一次见到蝠翼奴隶,是在灰烬之主的御座前。那时他身边站着两个恶魔武者,脖子上架着利刃,正在讲述和演示何谓“人类巫师”、自己如何来到深渊等等。
突然,一个被割去双翼的恶魔被拖进大厅,他伤痕累累,只有漂亮的脸蛋没沾上血迹。灰烬之主把玩着两枚金属细刃般的羽毛,慢慢走下来。他把两片细刃羽毛插进奴隶肩胛骨上曾有过翅膀的地方,将其钉在地板上。
奴隶虽然几乎不能发出声音,但还很清醒,丹瑟利尔记得,那时自己就见过这种眼神,和现在他所看到的一样。
起初丹瑟利尔还以为恶魔像人类一样,也会追求自由与尊严,渐渐地他发现了其中的差别:蝠翼奴隶的抵抗并不是因为不甘受辱,而是因为……他本身渴望杀戮的本能被压抑住了,他没法为所欲为,不能像自由时那样到处折磨别人,他憋得要命。于是,明知力不能及,他还是多次挑衅打不赢的对手。
迎接他的是更多凌辱,因为血统赋予他惊人美丽的外貌,所以他才一直没被杀掉。直到灰烬之主厌烦了愚蠢的追逃游戏,想到让人类巫师来改造他。
丹瑟确实用巫术抑制了蝠翼的攻击行为,但并没有去毁灭他的意志。蝠翼一直都很清醒,从未变成顺从的宠物。他成了丹瑟的盟友,他们一起欺骗了镰翼。因为丹瑟说,会让他看到最精彩的的一幕。
“履行你的承诺吧,人类。”蝠翼奴隶微笑着。
丹瑟向他伸出手:“很好,我满足你。跟我来。”
奴隶长期跪行,要站起来走路很困难。他被丹瑟搀扶着走路时,原本该起到看守作用的吼狮毫无反应,安静地俯卧在一旁,似乎毫不介意这个人类任意行动。
丹瑟抓住奴隶脑后的黑发,将他的脸按在舷窗上。“在这里,你能好好看清楚,”他在奴隶耳边说,“接下来你会很痛苦,一直痛苦到死去为止。但愿你看到的东西能够安抚你,尽量不要挣扎,我可没有太多力气来制服你。”
这个法术需要的筹备时间太长,太繁琐,幸运的是,在深渊丹瑟利尔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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