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世上本没有什么鬼,只不过人心不足,生生让自己活成了鬼的模样。
黑袍人眼睁睁地看着快要成形的青烟消散得一干二净,脸上松弛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眼珠子都快红了,瘦如鸡爪的双手神经质地攥起,一时间涌上来的狂暴念头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整个密室中的氛围一窒,似乎所有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加药材的侍从瘫软在一边,阵法中本就奄奄一息的人更是面色由涨红转为青白,眼看便要咽气……
周遭空气忽然一松,下一瞬,黑影一闪,到了意识模糊的巫凡身边。黑袍人强自压下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情绪,深呼吸了一次,尽量缓和了声音开口:“……阿凡,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他声音极轻,语调中的阴森却再难掩饰。巫凡这姑娘,原本他是极放心的,从小上了灵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所有的观念都是自己灌输给她的,没有外头那些莫名其妙的善恶意识,看自己的目光就跟看天神一般。天赋又极高,在很多事上一点即通,比别人摸索多年都强。
偏偏在寻找钟山玉这事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失望,实在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否则,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几乎献祭了自己最得力的一批神侍,来寻求一个下落。
巫凡在对方剧烈的动作中微微清明了一点,她的眼前已经有些花了,视线中只剩下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沦陷进去,对方说话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不容她有任何的抵抗和隐瞒……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如见到了神明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嘴角又涌出了一丝鲜血,巫凡微微垂下眼,心中冰凉一片。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对方用了摄魂术的结果。
她耗尽了神识日夜不休地寻找钟山玉,对方却以为她有所保留,直接上了会要她命的凶阵。她重伤濒死,对方却因为如意算盘被中断,又用摄魂术直接拷问了她的灵魂。
——这人骨子里就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巫凡这一阵心底越积越多的疑惑此时铺天盖地涌来,地动山摇,整个人都被无尽的失望淹没。她垂着头,表面上波澜不惊,牙却暗地里重重一合,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更清醒了一点,又长又密的睫毛低垂下来,掩住了苦涩的眼神,低低咳嗽几声:“没……”
对方终究还是低估了她灵力增长的速度。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将她往后一扔,喝骂道:“废物!”
巫凡瘦弱的身躯如纸片一般轻而易举地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个倒地的神侍身上,又咳出了几口血,心头一阵绞痛,嘴角却忍不住勾出了一丝讽刺的笑。她一向身子骨弱,作为相对“受信任”又或者“最好骗”的那一个,自然也了解得更多一点,非常清楚这位的身体状况到了几乎不能再拖的地步。
既然如此,就把那片断崖和那阴冷的流水,以及最后被那灵气打散时,对方冲着某个方向而去的惊鸿一瞥,彻底烂在肚子里吧。
黑袍人此时若是回头,大概会发现巫凡的模样有些奇怪,满脸鲜血,却笑得近乎……心满意足。
但他实在太过急切了,以致于这头希望一落空,立刻马不停蹄地出了密室,冲着早已侍立在外的人道:“告诉巫相,一寸寸搜,把整个北山翻过来,也要找到那只九尾狐!”
“可是……”来人显然得了嘱托,显得相当为难,“大人,巫相大人说,北山幅员实在太广,一点一点搜,恐怕……”
啪——
青烟图即将成形就被腰斩的情形又一次浮在眼前,黑袍人脸上又狠狠抽了两抽,这次再忍耐不住,右手一动,一耳光将面前之人抽飞出老远:“让你去你就去,这儿轮得到你多话么!”
那人哇地一声吐出了两颗带血的槽牙,大半张脸都浮肿了起来,当即不敢再说任何话,趴在地上死命磕头。
“滚!”戾气聚散不定,黑袍人竭力控制着自己杀人的yù_wàng,恶狠狠道。
那人当即连滚带爬地跑了。
同一空间内还悄无声息地站了几个人,他们帖墙而立,垂手低头,对方才的一幕没有任何反应。此时黑袍人一招手,其中一人仿佛忽然“活”过来一般,飞快地走了出来。他的步子微微有些奇怪,手脚的配合也略有些僵硬,但速度却丝毫不逊于灵山上任何修为高深的神侍。
“去,把巫抵那个蠢货动过手脚的妖兽都放出来,截住所有北上救援的人。”黑袍人道,“人也放几批,里头混几个意识尚存的,一定要让他们和巫即那老头‘巧遇’上,让巫即看看巫抵掌着迎客署的几年,到底无法无天到了什么程度。”
“你们几个人里分出一半,去跟着巫相,一旦找到钟山玉,无论如何也要抢回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的来历,至于巫相那家伙……呵,就让他坐实了‘与巫抵一伙’吧。”
“两个人守着密室,等里头死绝了,处理掉。”黑袍人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巫凡一众的结局,又仔细想了一遍部署,拂一拂衣袖,“不知那鼓与钦到底如何了,羭次山,之前一直在钟山附近转悠,怎么没想到这儿呢,我还是得走一遭……嘶——”
忽然,黑袍人浑身抽搐起来,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一瞬间又仿佛苍老了数十岁,眼见面前的人呆呆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不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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