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今日为渠梁使者的洗尘宴,使者还在更衣,马上便到。诸位不必拘束,好生展示出我大庆之国威!”
“吾皇圣明!”
不多时渠梁使者便到了,三位使者俱身材高大,小麦色的皮肤,高鼻鹰目,穿着利落的短衫,扎着腿,留着络腮胡。
“见过大庆皇帝。”三人行了跪礼,赐座于李棠右手最前之位。庆朝以右为尊,可见礼遇。
酒过三巡,其中一位使者起身道:“大庆皇帝,渠梁富有美姬,为表我渠梁议和之诚意,特进献三名舞姬,恳请皇帝允他们献上一段祭神舞。”
“好!”李棠似是有些微醺,听得此话,当即鼓掌叫好道:“久闻渠梁美姬之名,今日乃得一见,准了!”
当即便有三名舞姬进殿,着一金色抹胸,肚脐上挂着铜环,脚踝处铃铛悦耳,裙色艳丽,灼人眼眸。三人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美艳的眼睛,眼睑上涂着的金粉闪烁,似有飞天之势。
燕时玉只觉这铃铛声甚是耳熟,便听见祁宥附耳过来道:“这铃铛声,落梅姑娘当时在桂坊,也是戴着这么一串铃铛。”
经祁宥这么一说,燕时玉也想起来当时在桂坊,落梅姑娘跳舞时,脚上正是戴着这金色的铃铛。
尚来不及细想,便见三位舞姬旋转着分开,将面纱摘去,果真如传闻中一般,俱是美艳动人,百媚横生。此时便有几位小童送来花篮,舞姬一人提着一个花篮,将花瓣洒在在座朝臣身上,作天女散花状,美人香花,美酒丝竹,众人皆是醺醺然不知身处何处。
此时那使者突然鼓起掌来,大笑道:“不知渠梁美姬,各位大人可否满意?”
不待众人回答,那使者又道:“各位大人可要看仔细了,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此话所言蹊跷,众人正觉怪异,突然闻得席中一人惊呼道:“渠梁有诈!渠梁有诈!”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俱觉浑身无力,瘫软在座位中,对那渠梁使者怒目而视。一时惊呼声四起,场面混乱不堪。
燕时玉靠在祁宥身上默不作声,抬头往李棠处看去。李棠面色沉郁,八十一金珠流黄毓冕摇摇落落,衬着他的脸色更为阴晴不定。
“崇恩公,轮到你了。”渠梁使者冲左手边的文立端鞠了一躬,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文立端脸色平静,不着喜怒,举起几案上的酒壶倒了杯酒,举杯道:“这第一杯,我敬冒城一役战死的将士与无辜的百姓!”
说完,文立端将杯中神仙酿一饮而尽,又添了一杯,道:“这第二杯,我敬半生戎马,埋骨青山的方雍大将军!”
这次他喝了一半,将剩下半杯酒倒在面前的地上。
“这最后一杯。”文立端举着杯顿了顿,沉穆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我敬在场诸位,祝各位来世仍官运亨通,世代簪缨。”
场下一片哗然,已有几个急性子的破口大骂道:“呸!知人知面不知心,文老贼,你勾结夷人,祸乱朝纲,是想要造反吗!”
“是又如何?”文立端反问道,那人似是被他这大逆不道的回答吓住了,一时竟寻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用手指着他道:“你你你……你为臣不忠,必遭天谴!”
“为君者仁,为臣者忠之。”文立端此时竟笑了起来,“方大将军一生为国,未曾有半点异心。他常年征伐,战场数次生死一线,落得满身旧伤。甚至担心征战难以回家,年过而立方才娶妻。此等忠臣良将,又是落得如何下场?”
第24章
满座沉默,李棠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他,不辨喜怒,一言不发。
文立端又道:“我与方雍自小相识,幼时我二人曾遇匪祸,经渠梁人相救方得脱身。先皇时我二人驻守泾川,为报当年救命之恩,放了渠梁人一马,而后渠梁派使者劝降,我二人均一口回绝。”
“狡兔死,走狗烹。”文立端垂眸,“皇上,冒城一事,当真令人寒心。”
“大将军之死,朕亦心痛哀切。”李棠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移开视线,“然世间本就无绝对之事,你认为朕辜负了方卿,可如今卿之所为,又何异于朕?为将者,忠君卫国,为君者,敬天保民,朕行大义,何错之有?”
“死到临头仍执迷不悟。”文立端摇摇头,冲那渠梁使者点头示意道:“那便对不住了。”
渠梁使者便从袍袖中掏出一金铃铛,摇了一摇,声色清脆,摄人心魄。
“文卿。”李棠突然开口,不知是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神色温柔了许多,娓娓道:“朕记得第一次见卿,朕尚开蒙不久。朕的母家式微,从小身边人便教朕谨小慎微,藏拙露怯,之前的夫子因此一直不喜朕,只有文卿夸朕,文行大道,非池中物。”
文立端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李棠便继续说道:“太傅,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临死前能听得一番教诲,棠死而无憾。”说着竟闭上眼睛,似乎是慷慨赴死之意。
底下人见皇上作此番模样,都知生还无望,俱是满面灰败之气。
“若李棠便这样死了,文立端又如何被砍头的?”燕时玉有些奇怪,一旁的祁宥此时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文立端,一夕之间,忠肝义胆的恩师崇恩公竟变成了通敌卖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他紧紧攥着燕时玉的手发着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燕时玉握着他的手,心疼地肝颤,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摇醒那崇恩公,恶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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