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糟糕。不管是掌门,渡劫长老,还是各楼长老用阵法和法宝测算,结果都是——是丁朗月杀了人,取了头颅。这事情与先前几次不同,被杀的是一个凝虚境宗师,理应有元婴存世。然而不管是宗门内存放的本命灵源,还是各种身外化身、心血感应,都通通昭示,那少年从肉身到元婴,都已经彻底死去了。且魂魄已入轮回,无法再问。
第二十四章
包括管明光在内,阳玄派这一片平时清幽肃静的小竹林里,一时来了三个渡劫前辈,十数位凝虚长老,数十位化神长老,以及更多的优秀弟子。人很多,但没有任何人说话,整个竹林里只有风穿过竹叶激起的飒飒响声。他们安安静静环成一圈,不约而同地穿着深深浅浅的灰白色,绕着中心那一点可怖的艳红色,肃然而立。
阳玄派的掌门年事已高,凝虚境大成的修为也耐不住无情的岁月和青年俊秀陨落的打击。风吹过,掌门霜白的长胡子颤颤地飘动,掌门层层叠叠的厚重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眨眨眼,蓄积了长久不敢流出的眼泪终究沉痛落下,不再挡住模糊不清的视线。他用尽全力,说:“拔剑!奠!”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些沙哑,但却十分的坚定。
数十寒锋瞬间出鞘,如此齐整,如此凛然,肃杀之气在刹那之间斩断了所有纠缠不断的思绪。阳玄派门人各个双手捧剑,高举过顶,然后深深鞠躬,向中心的尸身俯身而志哀。
还站着的,瞬间只剩下两个人,镜盲,还有丁朗月。他们在哀痛、悲愤的人群中巍然独立,像是天翻地覆、哀鸿遍野的人间里犹自矗立的雪峰,冷然看着世间,仿佛永远没有感情,永远没有变化。那些俯下身的人,逐渐聚集一股气,又缓慢又沉重,然而时时刻刻都在积淀、蓄力,环绕这两座雪峰围而不攻。
举世之间,哀兵必胜。这气场越旋越快,越积越深,像北天苍穹上亘古旋转的星辰,像幽界地渊里永久回荡的哀歌,一步一步,向着他们的核心逼迫而去。这是质问,这是痛诉,这是哀伤之后的愤怒。他们没有一个说话,但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要求一个答案。
管明光此时进退两难。他也是俯身志哀人群中的一员,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在阳玄派这个气阵之中。他很想解释,很想周旋,但他也没有任何哪怕非常微小的理由,说这事情不是丁朗月做的。更可怕的是,丁朗月自己也没有解释,仍然一脸平静,仿佛在丁朗月的眼里,除却人群中心那一滩血迹,其余全是虚无。管明光很着急,他心里知道就凭两个渡劫宗师和十几个凝虚长老,根本奈何不了一个真仙,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渡劫宗师。但在这样排山倒海的气旋之中,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劈波斩浪、以一人之身独自回护那人。
更别提管明光的内心其实还有犹豫,因为他也想要一个答案。是不是他?——也许,或者,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江怀霈也加入了这个气阵,毫不犹豫地与他的同门一起,紧逼着还站着的两个人。先前江怀霈还在嘲讽管明光没有勇气彻底信任丁朗月,那现在他现在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管明光已经来不及细想了。镜盲已经站了出来。
镜盲是忽然地一笑,甚至还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一敲手心,走出一步——全然不顾这动作是有多么不合时宜,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合适的人。他穿过湍急的气旋,徐徐地向人群中心那一具无头尸首走去。此刻的阳玄派弟子,每一个都是一柄直立的寒锋,剑尖都牢牢对准他。然而他轻轻分开他们绷紧了的臂膀和肩背,就像走马赏花的fēng_liú子弟在真正的阳春三月的温柔暖风里分花拂柳,去面见一位怀抱瑶琴的窈窕女子。他甚至还有暇微微偏头,像俏丽的少年一般翘唇一笑,道:“别这样看我,不是我做的——你们卜算的结果,是那个丁朗月,不是吗?”接着他又继续走,舒舒服服挤开那些苍白又瘦削的背影,几乎要接近那红色了。
掌门老者挡住他的路,花白的长发和胡须在气流中高高抛起。
镜盲慢慢眯起眼睛,不改笑意:“我也不是同谋。我镜盲杀人,从不打散元婴!”
杀人而不散元婴,这是何等的狂傲。须知元婴不散,修士不死;倘若那修士能够卷土重来,必然要带着十倍的仇恨。而胆敢斩草不除根的人,除了那般十分心慈手软之辈,也就是万分自信、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了。而镜盲这个名字,恰好就证明了后者。
掌门早就猜到面前那人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甚至能够猜到对方有可能有真仙或者老鬼的背景。但他真的没想到,那竟然是镜盲——幽界最有名的轮回老鬼之一,刀法刚猛无俦,曾经一刀劈开中洲铜山;而更有名的,则是与他的刀法全然不同的,变幻多端的性情以及深沉难测的谋略。
他完全想不到,那样一个老鬼,居然生得俊美fēng_liú,像是本应走在丝竹笙簧遍地、红胭翠袖满巷的梧州,吹一管玉笛,吟一段诗篇。
而在掌门怔愣其间,镜盲又补了一句:“这也不是丁朗月做的——我家朗月昨夜陪我睡觉呢,我又怎么会放他逃开,做什么煞风景的事情?”一边说,他一边还拿眼睛瞟着那个白衣孤立的真仙,长长的眼睫毛闪一闪,越发有几分娇俏的意味了。
若是在平日,管明光定会觉得这眼神恶心极了: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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