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从袖中取出银票给段誉,让他去城里买些吃喝被褥之类的送来,又抬起手中的红袖刀一拦,对其余众人道:“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吧。”
看屋里那鸡同鸭讲没三句就吵翻天的进度,他们少不得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第六十七章
夜凉如水。
天气早已不是暖和的时候了, 凉风阵阵带起松涛声响, 天聋地哑谷中种满了松树, 风一起,就像是身在一片汪洋之上,耳边刷拉刷拉, 不多么响, 也不多么明显, 听着听着,都注意不到耳边还有松涛之声的存在。
苏星河久居天聋地哑谷, 除了那几间为无崖子所建的木屋之外,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住处的,同样也是几件木屋, 门前栽了竹子, 薄薄的窗纸映着竹影婆娑,收拾得颇具雅趣。
这屋子他清理干净让给了仲彦秋和苏梦枕, 在无崖子屋前支了一床铺盖,战战兢兢听着里面的动静——最开始里面还是很热闹的,无论在哪里, 只要巫行云同李秋水凑在一起, 都定然安静不下来, 吵吵闹闹要不是被仲彦秋封了穴道,怕是这屋子也早就保不住了。
唯一还能动手的只有无崖子,但是巫行云也好,李秋水也好, 哪个他舍不得,也不敢动手,只能在一边听着她们两个争吵。
女人吵起架来总是很可怕的,也许最开始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吵着吵着,时间越长,矛盾就越多,甚至猴年马月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当做攻讦对方的把柄,何况巫行云和李秋水这般做了大半辈子冤家的。
巫行云骂李秋水没脸没皮不知廉耻,勾搭的男人能组个军队,李秋水就骂巫行云行事恶毒争权夺势,灵鹫宫的恶名她在西夏都多有耳闻。
再然后巫行云就开始翻李秋水偷袭她害她走火入魔变成这般模样的旧账,李秋水摸着脸说毁容之仇不共戴天。
“那个……”无崖子叹了口气,开口想要调停两句。
师傅说的没错,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爱了师姐又放不下师妹,如果不是他懦弱龟缩于此几十年不敢多说半句,以巫行云大气豪爽,李秋水心思玲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哪里还有半分逍遥派门人该有的样子。
“闭嘴,没让你说话!”
“你闭嘴!”
巫行云和李秋水异口同声地冲着无崖子叫道,而后一扭头继续互相扯着对方的短处怒骂。
无崖子的多情固然是她们矛盾的导火索,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子争风吃醋的心思早就演变成了不能输给对面那女人的执念,无崖子在其中所占的比例少之又少,有时候她们都想不起来无崖子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应当是个极为俊美温柔的男子吧,才能让年轻时候的她们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要是没见过无崖子就死了,无崖子的形象自然会在她们心里无限美化,变成不可触碰的白月光朱砂痣,疼得让她们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但是现在真的被丢进来亲眼一看……
虽说的确是位气度闲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到了这般年纪也丝毫不显老迈,但是比起她们俩记忆里那个玉树临风风姿皎皎的影子,还是很有差距的。
既然如此,那争这个男人也就没什么太大意思了,但是对面的风头还是一定要压过去的,无论如何不能叫对面的冤家占了上风,各种不知藏了多少年的往事全都被一一挖出来,夹枪带棒冷嘲暗讽,听得人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吵得火气上来了,少不得就得要动手,她们两个都被仲彦秋封了内力,打起来也如市井泼妇一般,揪头发挠面皮在地上滚来滚去,仗着没别人看到完全不顾及形象了。
无崖子无奈地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躲开她们扭打时扬起的灰尘,准备等她们尽兴了之后再尝试着开口调解。
巫行云和李秋水都是功力深厚之人,不过功力再怎么深厚也敌不过吃喝拉撒的基本需求,纵苏星河给他们准备了吃喝之物,各种生活必需品也不少,除了出不去之外生活还算是舒适,但是和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在一起待上不知道多少天,只是想想未来的日子就觉得如同被种了生死符一样难受。
巫行云难受,李秋水难受,无崖子更是难受,这才刚刚过去半天,无崖子就已经是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蔫蔫地坐在地上捧着苏星河送来的馒头啃,一边啃一边听着巫行云和李秋水斗嘴,争抢着一份糕点。
糕点不是多么好的东西,但只要是对方看中的东西,她们就不想让其如愿,最后不出无崖子所料,那盘子糕点粉身碎骨谁也没吃到。
在过去的半天里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和巫行云李秋水搭话,作为她们恶劣关系的源头,曾经二人的挚爱,巫行云和李秋水总不至于完全忽视他的存在,但是无论他怎么说,只要二人之中的一人一开口,最后必定会演变成一场把他排除在外激烈的没完没了的争吵。
木屋的隔音好不到哪里去,巫行云和李秋水也丝毫没有放轻声音的意思,因此整个谷中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互相揭短,怒骂,争吵,俗的雅的拐弯抹角的直截了当的,各种冷嘲热讽的话简直让人大开眼界,段誉在巫行云绘声绘色描述李秋水是如何跟男宠恩爱时就面红耳赤捂住了耳朵窝进被子里装睡,苏星河更是从一开始就把他那装聋作哑几十年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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