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葶不服,道:“那你知道,敖广水晶宫后面的断龙崖有什么么?”
苌夕愣了愣,这个还真没听这狐狸提起过,问道:“有什么?”
白葶两手环胸,越发得意,道:“我最近才得知的消息,不知道什么缘由,那凡人的尸首一直没有下葬。一千年了,在断龙崖上,都成了一尊石像。”
苌夕不明就里,道:“敖广既然心爱那凡人,为何不将他下葬,反而让他的尸首饱受海水残噬?”
白葶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小道消息称,至今为止,好像没有谁能靠近那具尸首。”
小道,世间最奇妙的消息来源。
白葶说得津津有味,“而且,敖广就把那里圈成了‘东海禁区’,除了他自己,旁人连远看一眼都不行。”
苌夕惊愕,道:“看来这凡人还有些来头?”
白葶煞有介事,勾唇道:“那自然。能让六界最痴情的敖广看上,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苌夕抽了抽嘴角,“孤就知道......”
无论谈到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扯到“六界最痴情”几个字眼上。
白葶满怀殷切,道:“故而,我这回一定要去看看那尊石像,看看能让敖广倾倒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苌夕揣测,道:“你......喜欢敖广?”
白葶斜他一眼,“这是敬仰,与喜欢不同。再说,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苌夕茫然摇头,“不知。”
白葶讶异,“你不知?!”
“......怎么了?”
白葶苦笑不已,道:“唉,要是我比那人早些遇上你,便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苌夕耸了耸肩,“现在这样也还不错啊,你如今是堂堂狐王,在青丘享受万人臣服的尊荣,还有何不满足的?”
白葶凄哀地扬了扬下巴,道:“我就是贪心得很,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苌夕十分慷慨地宽慰:“想想那些眼睛看不见的,腿脚不能走的,没有七情六欲的,不知爱恨情仇的,你便微满足一些了。”
白葶没将这话听进去多少,只是挂了只耳朵,盘算着心里的事情。一句话只抓到个“七情六欲”,便转而问道:“说到七情六欲,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你那凡人么?我不相信。”
苌夕对白葶的想法不甚为意,道:“孤相信便够了。”
白葶仍不打算放弃,佯装不经意,道:“你有无听过一句话——你以为会厮守一生一世的那人,指不定何时便跟你分道扬镳。然则你觉得可有可无的那人,反而陪你度了漫长岁月?”
苌夕顿了顿,对方话语里的意思,他终于听出了三分。无论他听得对错与否,该隔绝的要隔绝,该表明的也要表明,不该耽误的不能耽误。
所以——“听过。不过孤认为,后者的相伴固然难得,但在当局者心中,前者的分量仍旧无可比拟。若后者是友人,那便可作至交,若别有它意,便也只能fēng_liú云散了。”
白葶怔了怔,苦笑道:“狼王不愧是狼王,是友是爱分得这般清楚。”
苌夕蹙眉,语重心长道:“白葶,你会是我的朋友吧?”
话到这地步,苌夕懂,白葶亦懂。妖上了年纪,跟人也有些相通之处,尽管说三分,留七分,便也心照不宣,各自明了。
白葶垂首,良久之后,绝望地嗯了一声,生硬地转接了话头,道:“东海戒备森严,待会儿你我都要谨慎些。”
苌夕望了眼脚下的茫茫海面,笑道:“这个自然,今日你生辰,诸事都由你做主。”
白葶勾唇,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却无疾而终。
海风颇大,在大海上拂起层层波纹。
苌夕与白葶未多做停留,一红一碧两道光闪过,直直劈入东海。
海里的世界比想象中寂静,时不时有几株水草飘过,水波都是幽深的颜色。
“你知道断龙崖在哪儿?”苌夕变成一只龙虾,跟“螃蟹葶”一同,装模作样地飘走在深海里。
白葶左看右看,谨慎万分:“不知。”
路过一个巡逻的鲶鱼队伍,两妖赶紧往后一退,学着身旁的零星水族,垂首肃目。
巡逻队走远之后,路旁的水族才纷纷抬步,各自做各自的事务。
苌夕震惊白葶的步速,小声道:“不知道你还走这么快?”
白葶回头,道:“断龙崖在水晶宫后面,找到水晶宫便成了。”
“那你知道水晶宫的位置?”
白葶摇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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