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卿扯了扯衣袖将那还未来得及用法术愈合的伤口掩盖起来,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先前不也喂过,也没见你如此大惊小怪。”
云飞扬愣了愣,这才想起最初那桩蜘蛛精的案子。那时也如现在一般,喂血之事被常卿一句带过说得太过云淡风轻,而且那时他不信他……
云飞扬瞧瞧常卿发白的脸,低声说了一句,“我放过你了,你却自己跑回来,就再也怨不得我了。”
***
“大仙!仙丹没有了大仙!”这大嗓门,云飞扬一听便知是徐明。他想命守在帐外的卫兵“拖出去斩了”,不过他的嘴现在忙着,没空。
“放……唔,放开……唔……”常卿挣扎。
眼看人快要炸毛,云飞扬又满是留恋地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这才餍足地把人放开,懒声道,“聒噪!进来吧。”
看着常卿坐在床边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尽管一番拉扯抻得伤口发痛,云飞扬还是心情很好。
帐外闻声涌入好几个人,一叠声地唤着,“将军!您醒啦!”
云飞扬瞪着大嗓门徐明心烦。还没亲够就被这家伙给搅了。真是想偷懒片刻都不行。
来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常卿藏起来,而且大家对于常卿的存在并不意外,看来在自己垂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云飞扬左右看看,问道,“仙丹?什么仙丹?”
一群人极其兴奋地七嘴八舌回答道,大仙给的仙丹救下了无数垂死士兵的性命,真真的灵丹妙药!
先行屏退众人,云飞扬拉着常卿问,“什么仙丹?可是那日你给我见过的仙丹?”
“正是。”
云飞扬死盯着常卿那红晕退去后煞白的一张脸,“用你的血做的?”
常卿一脸“你怎么知道”。
云飞扬说不上自己是生气还是心疼,总归是忍不住语气凶了一些,“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少血,能给多少人喝?!”
“只给你喝!其他人无非是将我的血滴在水中和成药丸而已。”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愣。
常卿别扭地别开脸去——我在说什么?
云飞扬将他一把扯入怀中,心疼地抚着他那丝缎般的银发,“可是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而且你知道……”
如果这件事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被上面的人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的小狐狸真是太单纯了。
“知道什么?”常卿问。
“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云飞扬低头吻了吻常卿的头顶。
常卿煞白的一张脸蓦地就红了个彻底,再开口时,声音也软糯了许多,“可是你该出去看看那些伤兵痛苦的样子……”
“我知道……我见过……我见过无数次……常卿,你不该回来救我。你不该……”
外敌已灭,云少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运送回乡,等待云家的,便是父母安享晚年和云家后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他如今大胜而归,云家盖主功勋又加一层,要如何自处?
“你救我、伤我、囚我、留我、赶我,何尝问过我的意见?我要救你,又为何要问你的意见?”常卿赌气道。
云飞扬轻轻摇摇头,将怀中之人又抱得紧了几分,“虽然我觉得不该,可是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第22章
常卿知道云飞扬会当皇帝。却不知道云飞扬会弑君篡位的导.火索竟然是自己。
常卿说,我是仙呐,你抓不到我,交不了差,很正常的。云飞扬无奈地笑笑说,他不过是要一个借口。常卿说,那你把我交上去堵了他的口!我自己会想办法逃走的!云飞扬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不反、便死。
自古以来,君疑臣,必诛。臣疑君,必反。君疑臣而不诛,臣必反。臣疑君而不反,君必诛。隔阂一旦产生,比的不过是谁先下手为强。
何况,他云家立威几代,云家早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云家——多少云系党羽在蠢蠢欲动、催促着他云家反。在其位谋其政,如果现在不反,是要拉着这些抵命追随的党羽一起上断头台吗?事到如今,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的。就算他云家信守忠义甘做阶下囚,记录在册的,也只是判臣之名。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多少真相都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所以也不会在千百年后有人替云家、云系一派洗刷冤屈。
当然,云飞扬不会告诉常卿这其中许多曲折,他只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
朕此生顶住各方压力,不纳后宫、不留子嗣,也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
“朕一生短暂,不如你暂且放弃修炼,陪朕这最后一程。”几乎成了云飞扬的口头禅。年轻的时候,常卿随他征战四方,总以为这“一生短暂”是说他稍有不慎便会战死沙场,可如今瞧他日夜操劳、早生华发,方才意识到凡人寿命于修仙之人而言,实在太过短暂。
“你莫要总念这一句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常卿立在案边研磨,轻声道。
“咳。”云飞扬一手执笔,一手抵在唇边颇为压制地咳了一声,这才稳住执笔的手,朱批了最后一本奏折。
常卿急忙放下墨碇,将披在云飞扬肩上的外袍又往上拎了拎,叹息道,“终于完事了?回去歇着吧。”
两人相伴而行,云飞扬笑道,“若是为了你,朕本应做个昏君……咳。”
常卿瞧他一眼,无奈道,“有没有我,你也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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