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吼道:“可他是我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岂是你们这些阉人、外人所能明白的?”
董晗淡淡地说:“谢瑛、赵王、老齐王,哪一个不是您的至亲?他们都曾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劳,但当他们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野心就会膨胀。楚王幼时,在宗室中就已一呼百应,此事人所共见。他自入京以来,多次立下大功,声势如日中天。陛下以兄弟待他,可他是否以兄弟待陛下?”
惠帝不是不明白董晗所说的道理,但他不愿做这样龌龊的事情,反驳道:“楚王是个好人,他跟别的王室宗亲不同。”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将董晗所言听了进去,心中游移不定,拿着奏折,在含章殿中来回踱步。
直至夜幕落下,惠帝才将折子放回御案上,道:“朕是不会批的。”而后走出含章殿,只留下跪在地上的董晗。
夜风穿堂而入,吹得满桌奏折哗哗响。
董晗盯着朱笔看了许久,无声叹息,站起身来,执御笔在折子上批了一个“准奏”,心想着,若往后有人为楚王翻案,一切罪责当由自己替惠帝背负。
翌日清晨,楚王被五花大绑地押上刑场。
显然是有人在背后鼓动,当日,半数老百姓们竟似约好了一般,纷纷提着菜篮子,追着运送楚王的囚车,大喊他作“国贼”,对他投掷烂菜叶和臭鸡蛋,将他弄得狼狈不堪。
三人成虎,大喊“国贼”的人多了,不明所以的人便跟着信起来,义愤填膺地催促刀斧手快快行刑。
此日,阴云密布,暴雪如刀,太阳只在厚厚的云层上现出隐约的轮廓。不多时,灰白长空上,竟现出白虹贯日的奇观。
楚王走上行刑台,不愿跪下,仰头望着被浮云遮蔽的红日,长啸一声,涕泪俱下,沾湿衣襟,大吼:“梁玮此生,不负国、不负家、不负天下百姓,忠心可鉴日月!义无反顾,死何足惧?惟愿,天日昭昭!惟恨,天日昭昭!”
“一路上哑巴似的,只会说一句‘我就是要去救他!’救他、救他,你怎么救他?难道要冲上去劫法场?”岑非鱼戴着个斗笠,八尺高个,畏畏缩缩地藏在人堆里,嘴中念个不停。
白马哼了一声,道:“你既来了,就快想办法,说什么风凉话?”
岑非鱼:“本公前来,可不是为了他梁家人,只是为你罢了。老子是怕你一根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反被人欺负,我可不得心疼死?再说一遍,老子不为救他而来。”
“若想不出办法,你就闭嘴。”白马摸着腰后弯刀,仿佛下一刻就能飞身上台,“或许,我只能劫法场了。”
“你莫冲动!天下是梁周的天下,你纵使能劫下楚王,带他逃出京城,亦躲不过朝廷的天罗地网。”岑非鱼连忙将白马抱在怀里,一把攥住他的双手,无可奈何道,“那梁玮也算是条汉子,宁可血荐轩辕,亦不退缩求饶,当真好生硬气。可他到底给你喂了什么mí_hún汤,竟能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地维护他?”
白马忽然反身,抬起头亲了岑非鱼一口,恨恨道:“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定已相除了什么馊主意。人命关天,别他娘的卖关子!”
岑非鱼的面色瞬间由阴转晴,笑道:“我以前教过你一招,没甚用处,只是拿来弹灭蜡烛、关门关窗的,你可还记得?”
白马闻言会意,在岑非鱼的掩护下,暗暗抬起手,并起食中二指,掐了一个指诀,同时运起内功,将真气聚于指尖,对准刀斧手高高举起的砍头刀,瞬间弹出一指,继而迅速补上一掌。
原本,以指诀振断刀刃,会引起清脆的“叮当”声,让人知道是有人暗中发功。但白马迅速追上一掌,掌风如水波纹般,将声音包住并化去,继而把两截断刀冲至地面,令原本平齐光滑的断口被摔得扭曲变形。
岑非鱼压着嗓子大喊:“老天爷发怒了!天降异象,白虹贯日,人间必有大冤屈!好好的砍头刀竟然凭空断开,咱平头百姓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免得五雷轰顶!”他说罢伸手捂住口鼻,使出内劲,用腹语发出一种类似于闷雷的奇特声音。
胆小些的老百姓,几乎立马提着菜篮子跑走了。台上的主刑官和刀斧手虽纹丝不动,但面色都不好看。
主刑官从地上捡起行刑令,拿在手中掂量,走到楚王面前,对他深鞠一躬,道:“王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不死。下官只是听令办事,虽知您心有冤屈,但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您只怕是被小人陷害了。我让刀斧手换把锋利些的刀,让您走得快些。”
刀斧手换刀的空档里,主刑官给楚王倒了三杯酒,让他喝完再上路。
白马心急火燎,转头对岑非鱼大喊:“然后呢?”
岑非鱼莫名其妙,反问:“什么然后?”
白马指着台上,一本正经道:“你让我弹断刀斧手的刀,难道不是为了威吓众人,让他们认为楚王手握正道,老天爷为他折了屠刀?他们该敬畏天象,停止行刑,然后请皇帝给楚王洗冤啊!”
岑非鱼闻言,两个眼睛瞪得滚圆,使劲憋着一口气,弄得整张脸扭曲到几乎变形,最后实在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白马满脸尴尬。
岑非鱼笑得腹痛,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停不下来,道:“来时路上你一声不吭,我还道你一直都在想办法救他,令我好生嫉妒。没承想,你……”他见白马面色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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