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珏听着听着,不禁笑了起来,说:“老师这就是您不对了,谁能像您四十出头的岁数,就在医院里谋得院长之位。”
“你不懂哪,院长哪有这么好当的?”许付亭苦笑了一声,又道:“早饭吃了吗?”
“还没。”成珏轻轻地拽了拽圆子的前爪,圆子顿时扭起了肉嘟嘟的身体。
“已经快八点半了,再不吃就错过了最佳的消化时间。啧,快去吃。”
成珏笑着说“好”。
“那就不跟你闲聊了,我等会儿还有个手术要做,先挂了啊。”
成珏应声,随后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忙音。
他将话筒放回,开始困惑起自己该吃些什么才好。
他这个人什么都学得挺好的,唯独做菜是他的最大软肋。就比如炒一碗蛋炒饭,他时常不是盐放少了就是油倒多了。每回炒出来的味道都不大一样,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很难吃。
因此他恨不得买个小型电子秤,就着菜谱将所有盐啊味精的质量全都列一遍,以来控制得住比例。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的一个冬天,当时他发高烧到40度,整个人儿都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但他记得有人给他来喂过饭。
那时他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浑身滚烫地瘫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地感觉到有人慢慢地靠近他。下一刻,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随后他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他听着觉得有些熟悉,但现今却再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
遂那只手轻轻地托住了他的后颈,再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他想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看来人,可上下眼皮像是被刮上了一层胶水,再如何卯足了力气也分离不开。
然后他感觉到有调羹抵在他的嘴唇上,微小的吹气声,就这样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他。
尽管他的口腔已经失去了味觉,但是他仍然吃得很香。
一直以来,他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此时想着想着,他的脑海便浮现出一个人影。
然而立马被他否决。他不禁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就在这时,硕大的雨滴一颗颗地自空中砸落下来,顺着风的方向,大部分的雨珠子扭转了身体,敲打在透明的玻璃上。叮叮咚咚,又伴随着溅入泥土时细腻绵密的沙沙声,格外悦耳。
他走过去,想看看外面的雨势,然而视线刚落在地面上时,他便不由地怔住。
容庭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整个人儿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前面的碎发紧贴着额头,刚好地遮盖住了他的眉眼。他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天空灰蒙蒙的,那积压成一大块的乌云看上去沉厚至极。连天空看上去都是如此的凝重压抑。
成珏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过多的波澜,然而紧捏着窗帘而不断抖动的右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某种情绪。
过了一会儿,容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缓缓地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刚好对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成珏觉得他们的距离其实离得很近。
五十公分,十公分,一公分。
然而却永远也触碰不到彼此,因为他们之间还隔了道薄薄的玻璃。
他看见容庭张了张口,雨声幽微,他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他看懂了他的口型。
是在说,阿珏。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帘布,嘴唇颤了颤,目光旋即变得冷硬,毫不犹豫地拉上了窗帘。
他思绪繁杂地坐在沙发上,脑子混沌成了一锅浆糊。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又在紧张些什么。
这是一种变相的示弱,对的,他是故意不带伞,故意让自己淋湿,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你不能信,绝对不要相信他。
他在心底反反复复地告慰自己,但似乎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一时之间心浮气躁,气血上涌。
他突然觉得鼻子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随后他低下头,发现好几滴红色的液体落在白色的茶几面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慌忙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然后仰起头来止血。
圆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动作笨拙地爬到沙发上,将自己团成一团躺在他的腿上。
他闻到了鼻腔内腥重的铁锈味,缓缓低下头,就见到圆子坐在他的身上翘着尾巴地看着自己。圆子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它这么靠过来好像是想将他捂热似的。
他的嘴角软化了不少,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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