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也不答礼,背着手儿站在那里,冷冷的说道:“老夫闻听孙将军近来贵体欠安,今日特来此一见,不知道将军病情如何了?”
“这……”孙全面上尴尬,嘴上笑道,“全只是偶感风寒而已,调养几日即可痊愈,何须王爷为此牵肠挂肚?”
“偶感风寒?”赵钦看着孙全满面红光,不由得摇头笑道,“只怕将军是风寒已祛,心病未除吧?”
孙全只得干巴巴的笑道:“王爷说笑了……我这几日确是感染风寒,病态狼狈,与王爷相见只恐无礼太甚,故而……”
“仅仅为此?老夫以为这其中另有原因,此绝非将军本意!”赵钦拍着桌子焦躁道,“必是有奸人进谗,妄言老夫对江北之地怀有异志!”
“这……”孙全听得此言额头汗珠子也冒了出来,顾看左右俱是屏气敛声,不敢说话。
赵钦看着孙全瘦削的脸庞上颇有不悦之色,又想起自己与孙家的交情,当下感慨万千,老泪纵横道,“我也知道这些年来我练兵筹饷,裁汰冗员之举是过于跋扈蛮横而开罪群臣,但是我所作所为皆是为国尽忠之举,无丝毫利己之念。如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大业未竟,先帝中道崩殂,陛下以弱冠之龄继承大统,朝中群臣只知保官守禄,苟且偷安。当此主幼国疑之时,而北面又有强秦虎视,时局危殆若此,倘若我不力行革新之道,江南就要落于他人之手!想先皇起兵江州忧劳天下数年有余,而今才有所成就,今日却要尽毁于我等之手,我等还有何等颜面见先皇于九泉?汝父在日曾常对我言道,‘我等皆受皇帝陛下厚恩,誓以死报。方今北虏猖獗,觊觎江东已久,不除此贼,我国难安!王爷他日若得为政,当以北伐为要。’此言此景犹在眼前,故而我专务北伐,以图诛讨逆贼,重兴汉室,沙场之上,奋死拼杀,将士不思惜命。两军阵前,派兵用将,老夫不敢疏心。如今兵发高阳,连克秦军,嬴堇新败,时逢大好时机,实现汝父遗愿即在眼前。将军却听信谗言,领军南归,汝父九泉有知,岂不痛心?”
这赵钦东拉西扯的一大堆儿又是先皇遗志又是汝父嘱托闹得孙全站在那里无话可说,左右将领也都是目瞪口呆,还有像胡烈这样的乱逞匹夫之勇的,举着拳头嚷嚷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誓为老孙将军报仇雪恨!”
孙全不欲再领兵北上可又是架不住赵钦的唇枪舌剑,正是无法的时候,猛听得帐外又是一声霹雳道:“谁他娘要去北面送死就去,反正老子们要回家!”众将皆是一愣,外面顿时炸开了锅,俄而众军士披挂整齐,拿着明晃晃的兵刃,骂骂咧咧的一齐拥进帐内,冲着老王爷一干人嚎道:“是哪一个王八蛋叫弟兄们去北方送死的!”
赵钦知道这些人都是些莽汉子,是无道理可讲的,于是黑着脸儿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孙全呵斥众人道:“大胆,这是什么地方,还不滚出去!”
“将军明鉴!”领头的军校跪在地上哭诉道,“秦人不可伐,不可伐啊!自古渡江北伐未有成功的先例啊,我朝太祖皇帝举全国之力六出中原,耗费钱粮无算,折损甲兵无数而未有尺寸之功,将军以江北一地恢复中原自思如何?孙将军,弟兄们跟着老将军和您出生入死,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不是兄弟们贪生怕死,可是新丰一战您也看到了,这仗不能打啊!咱们总要给江北军留个种啊!”
“是啊,是啊!”余下众人都纷纷附和道,“北伐中原是死路一条,还嫌弟兄们的血流的不够吗?”
“诸位弟兄,诸位弟兄!”孙全忽然跪在那里,立时唬得众人都闭住口来,看他说道,“诸位弟兄都是我孙全的袍泽手足,新丰被围罪责在我,我在这里向诸位弟兄陪罪了!”说着就要往地上拜去。
“将军这是何为!”众人急忙抢上前去,七手八脚的把他搀扶起来,纷纷说道,“秦人势大绝非我江北一地可力敌的,亏得将军调度有方,夫人她救援及时,才使弟兄们得脱险境啊……”
孙全听得这话甚为满意,当下说道:“众位弟兄如此厚爱,孙全愧不敢当啊。我孙全今日在此向诸位弟兄保证,此次退兵南归绝无再北还的道理!”
众军士听得孙全如此说来,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将军英明!夫人英明!”
“夫人?”孙全把眉头皱了起来,便知道是何人搞得鬼儿了,旋即对众人摆手示意道:“都散了,都散了吧!”众人这才千恩万谢的各自回营去了。
孙全不说话,众将于是纷纷站出来对赵钦说道:“老王爷,我等虽不惧与北虏一战,怎奈军士已乏,不愿再战。若强行北上,只恐要引起兵变啊!”
赵钦坐在那里尴尬至极,待得众人散尽了,一副老脸上依旧是恍恍惚惚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孙全也觉得场面尴尬,似乎听得见一旁将佐的窃窃私语,于是只叫众将也先散去,又叫魏少鲲等人也出帐等候。
赵钦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一甩袖子说道:“这些无知匹夫懂得什么国家大事!”
孙全笑道:“王爷不必与这等人计较,只是军心厌战,已经不堪用了。不如暂且罢兵南撤,休养生息时日再做打算。”
赵钦不置可否,半晌才把双目一拧,说道:“我军新丰虽然得脱,但是军心涣散,将士饥疲已经不堪再战。嬴堇舍此疲累之师不追而北上关中,用意究竟何为?这必是关中有急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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