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贺天明觉得自己有中止一个话题的天赋。他有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焦虑,也有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的焦虑。
然后他的视线终于再一次无可避免地触及到杜逢雨垂下的细长手指,看着在月光下显得光泽柔和的戒指。
“准备结婚了吗?”贺天明动了动嘴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很生硬。生硬得像是在冰箱里搁置了三天的过期蛋糕。
他本来说话腔调就不太强硬,声音的音质像北方男生,但语气却不像,有点软而温柔,像是好商量能妥协的那类人。
而事实也是。若是杜逢雨随便敷衍一句或是不打算说,贺天明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不知道杜逢雨是不是也走了神,迟疑了片刻,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才想起来这句问话发生的契机似的,扬了扬手指,挑着眉,“这个啊?”
“呃……”
贺天明觉得脸上跳了一下,有点烫。他挺想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毕竟这时候,他只是想找一个比较妥帖的不会牵扯到过去的话题。
他总觉得自己面对杜逢雨不能沉默。哪怕是呼吸都有些不安稳,他也得找出来一个话题来面对杜逢雨。
面对一个曾经那么要好的少年时期的玩伴。面对一个……分手了八年、小自己三岁的恋人。
但那时候,肯定没谁想过“恋人”这个称呼。在那之前,贺天明甚至都没有想过“恋爱”这个问题。
他在自己班级上年级上,都不属于那种显眼的男生。贺天明属于那种典型的普通学生,不调皮不捣乱,不在课堂上出风头,成绩中上,话不多,人缘还可以不算坏,但也不可能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座位离得比较近的就会关系好一些”,换句话说,并不算太擅长主动跟同学交往打混。
他是大学之后开始在这方面有些变化的。也许都离家远,也可能在陌生环境下有一点点孤独,也可能是因为课业范围多活动也多,……总之贺天明还是可以说,跟高中时候的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高中时候从来考虑过恋爱问题的他在大学里算是交了一个女朋友。虽然后来又分手了。
表面上的原因是若有似无的性格不合,深究下去就是女朋友觉得贺天明不太适合她而她也不是贺天明内心深处的那个人,而再深究下去,似乎又回到了性格不合的原点。
也许是性格里的某一部分还是没有太大改变。贺天明想了很久,最后才又一次后知后觉地发现。
而他的感情经历一共就那么两次,性别倒是分配得很均匀。
“那你呢?”杜逢雨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认真转着戒指,也不嫌疼,低着头抛出来一句,“阿姨跟我妈说,你交了个女朋友。”
这句话倒是验证了贺天明的猜想。也许这些年里杜逢雨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与他知道的关于杜逢雨的事情一样多。
但不幸的是,似乎他妈只是跟十几年的邻居兼友人报备了一下自家儿子拱了颗白菜,并没有继续报备白菜又骨碌碌地跑掉了。
“啊,嗯。”贺天明应了一声,“……又分手了。”
玩着戒指的杜逢雨对八卦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也许是跟贺天明一样,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进行下去的话题,“为什么?”
“没……没为什么啊。”贺天明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出官方答案,“性格不合。”
“也可能是性别不合。”杜逢雨接梗了一句。
他像是很快想到了这话由自己来说简直太不合适,便隔着帽子假装抓了抓头发,站起身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是我们。”
贺天明觉得杜逢雨这句话像是日常惊悚片,语气平常,话语内容惊悚。
海风还在吹着,贺天明抬头,看着旁边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的男生,似乎有一瞬间险些回到了过去的那个时间点,回到那个跟世界还隔着一层漂亮如琉璃的透明糖壳子的时间里。
只是即使在那个时间里,最开始的时候,贺天明也有个明确写在脸上的想法。他觉得杜逢雨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是染上了中二病。
但那时候还不太流行拿这种事开玩笑,也没有“中二病”这个名词,于是贺天明只能退而求其次。
“呃……发春了?”
他假装自己足够淡然平静,用十分镇定的声音来维护自己比初中生小少年大三岁的权威。
当然,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贺天明才忽然顿悟,似乎在杜逢雨进入了青春期、身高开始拔节生长的季节以后,在感情这方面,从未谈过恋爱拉过女孩小手的自己早就没什么权威了。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杜逢雨也同样假装自己很平静,仿佛在开口询问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贺天明看着杜逢雨脸上的一层烧红,揣测着自己的脸是不是也同样很红,再开口的时候声调便有些变了,“那个,别乱讲啊,嗯……你分不清男女的?”
他在挺不知所措地乱扯。也许几年后的贺天明会有更好一点的说法,但那时候的他只够维持住继续说话就很不错了。
“没啊,分得挺清楚的。”
杜逢雨彼时还需要跳到有点高的绿化带边缘才能将变声期少年沉下来的嗓音凑到贺天明耳边,“我喜欢你,哥。”
难怪说声音好听的时候会讲磁性。杜逢雨的那句话里像是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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