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的是网域吗?折腾了逾十分钟,渐渐地她的内心冒出了怀疑的种子,喉咙力道越放越小,声音虚弱。不过,军戈刚才的出面制止似乎证实了网域假说的真确性。
思前想後,她还是跨到客厅中央,朝著天花板的日光灯放声大喊:「网域管理员,你出来!不要把我们困在这种地方!」
房子窗户是开的,无论是邻居还是刚好路过的人都会听得一清二楚,好奇地探头进来吧。少女却抛弃羞耻心了,睁大眼睛继续叫道:
「我们是人!不是任人摆布的ai!快放我们出去!依照法律,我们有人身自由的,你现在是非法禁锢!哼,你要是把我们放回去,我尚且可以饶……」
谩骂未了,房屋突然被宽阔的漆黑淹没,没有灯,没有月光,什麽都没有。白天雪将尾句硬生生吞回去,双脚不自觉地步後,但脚底却没有踩到面包的触感。
看不见墙壁,看不见饭桌,看不见沙发,看不见地毡;因为墙壁消失了,饭桌消失了,沙发消失了,地毡消失了……祈洛希、军戈和白天雪三人看不见对方,犹如被剥夺了视力,他们甚至连他人的喉咙震动声音都听不到。
身边彷佛已经没有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
「这……是网域的调适程序!」祈洛希抓住胸口,艰难地吸一口气。
他有多久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了?
从网域a转移至网域b,或是返回现实,当中有一段几分钟的空档,这就是调适程序。故名思义,这段时间是让用家的大脑神经得以放松,减轻网域对用户的影响。用家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全心全意地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
果然没猜错。过去两年,他们一直在海上探险飘荡,环游世界;但其实他们身处於网域当中。
该开心吗?他们终於察觉到真正的回家之路。
该悲伤吗?两年来的努力原来只是参与一场虚假游戏而已。
接下来会怎样?一辈子被困在这种黑暗空间吗?睁开双眼後,是不是躺在医院病床上,看到父母和弟弟围在他身边……如果是就好啊!希望,一切都只是场梦!
远方传来了柔和的安眠乐章,钢琴声宛如绿叶上的露珠,一滴滴的滑进池塘,与广阔的水面融为一体了,消失了。
纵然祈洛希心如乱麻,但在纯黑的世界里聆听安眠曲,杂想屡屡被美妙的旋律中断,胸口平缓了不少,眼皮放松。
数分钟後,音乐悠然转入尾声,黑暗驱散,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样。祈洛希的双脚慢慢降落到雪白色的光亮地板上,抬头张望,他现正身处於媲美音乐大厅的超宽敞房间,但没有窗,没有门,只有一大片无尽的白。房间中央有两张弧形的扇形红色沙发,可以坐十人。
另外两位同伴也在这里。不远处的军戈仍然穿著他的冬季登山运动服,双手插进外套口袋,从容淡定地观察四周,彷佛早已料到此情况。白天雪迟了几秒钟才张开双目,快速拧头,立即「哇!」的一声叫出来。
少女软倒在沙发椅背上,唇色发白:「真的……是网域……网域……」
「哈!你说得对。」
陌生的男性声音骤然在房间中心散开,惊得三个孩子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疑神疑鬼。但见对面的沙发绽放出渺渺蓝光,一秒後,一个身穿雪白医生袍的年轻男子已经绕著脚坐在沙发上。他托了托高鼻梁上那副诡谲的彩虹框眼镜,向三人摆动手掌说:「嗨!」无论是嘴唇还是眉毛都笑得热情。
三个孩子都没说话,仅回以警惕谨慎的眼神。
「嗳嗳,用得著这麽提防我吗?先坐下来慢慢谈吧。」
三个孩子仍是不肯坐。最为年长的军戈先镇静地问一句:「你是谁?」
男人摊开双手:「嗯?我特地穿成这身工作服你们也猜不到吗?」
白天雪踌躇片刻,小声问:「你是医生……之类?」
「医生?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小女生,明明是你召唤我的欸!」男人咧出雪白牙齿说,「不过我跟医生做的事倒有一两分相似的,就是照顾你们啊,跟你们简单讲解一下身体状况什麽什麽的。」
「那你究竟是谁?你真的是网域管理员吗?」白天雪皱眉问。
「哈哈,不。我叫草根,是研究员。不过我的所属公司、部门、团队等等均属敏感资料,恕我无法公告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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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号》39
研究员……
短短三只字为祈洛希的脑海带来了一次巨大的冲击。研究员?不是医生、医护人员?
既然对方是研究员,那麽他们为何会坐著「回家号」,傻乎乎地展开旅程似乎可以解释得通。但他们被研究著什麽?他们有被研究的价值吗?
对了,应该是他们不幸成了植物人,研究员日以继夜进行探索分析,力图让他们重返现实世界,与家人团聚。但,这种说法却有各种怪异之处,例如:那是什麽研究,让他们在海上流浪了整整两年,见不了父母?
对方的说话可信吗?
祈洛希还未想得通,却见名为草根的研究员忽然鼓掌:「聪明!事实跟你这大话精的猜测相当接近!」这话是冲著军戈说的,但军戈根本没有发表意见。
其实,军戈前一两天已经猜到部份真相,并估摸著背後的各种理由。但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更没有对著空气自言自语,用嘴巴道出心中猜想。
这研究员在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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