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长枪在手,点头道,“我从未有此妄想,南楚晋枢机肘腋之患,东北赫连傒铁蹄叩关,我不过为求一公理,大好男儿,不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反内斗不休,岂是我靖王军本色?更何况——”他横枪一指銮禁卫,“你们又何尝不是大梁子民?”
郭通要开炮的命令一下,是真真寒了銮禁卫的心,无论被置于炮口之下的,亦或是侥幸站在另一边的,都觉得他太过不择手段。一条性命被自己跟随的统帅说弃就弃,是以风行这话听着虽虚无却让无数人大是感怀,众人尽皆望着郭通。
郭通看风行,“此时此境,小王爷想要罢斗是不可能了,您也看到了,我也要给皇上,和弟兄们一个交代。”
风行突然一转身,将自己银枪交给了身后影卫,在满地尸首间长身而立,“我,算不算交代?”
“小王爷!”
“少帅!”
“少帅岂可以身饲虎?”
风行一挥手,止住了他们喧哗,目光坚定望着郭通,“放了我三师叔和他的家人,我,随你进诏狱!”
郭通望着他,面孔虽然坚毅,但到底带着几分稚气,如今,在飒飒夜风中,清冷月光下,手无寸铁,胸有胆色,竟凌然生出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来,即使两军对垒不死不休,他也不得不在心中叹一句,将门虎子,果然风度不同,“为了一个师叔?”
风行慨然一笑,“为天道人心。”
枯梗(1)
正如郭通所言,围了街,起了兵,杀了人,弄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还带上了四大营一起合围,风行今日所为,与公然扯旗造反也不差什么了。他如今弃枪而退,商承弼又如何会放过他。
郭通望着他虽年轻但沉毅的面容,胸中一念闪烁,开炮轰死他固然容易,但拉上一条街的人陪葬,还有无数自己人,始终难逃悠悠众口,只怕皇上也要舍弃自己去平息沸腾的物议,更何况,杀降哪有活捉体面,但看这位靖边王爱子的样子,绝不是肯让步的人,他要释放卫衿冷一家,他们加诸卫家的可是十恶的罪名,百姓本来就对卫家是否通敌心存疑虑,如果风行以身相待就能把这样的要犯换出来,那銮禁卫岂不是等于平白认了自己罗织罪名构陷忠良?
这边郭通还在犹豫,那边雪鸮却已知道,绝不能答应风行的要求,商衾寒就这一个儿子,只要他死了,万事皆休,但一旦他活着进了诏狱,只要这位风评极佳的小王爷少一根头发,皇上都难逃千秋史笔,商家两父子惯会收买人心,在民间威望极高,若今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取他性命,留着他,终成心腹大患。他自然明白郭通担忧,可此中情由却无法喧诸于口。
风行也看出了郭通的犹豫,索性大步流星走向诏狱,“我只求宽限一点时间,查出真相。卫家五世立族,乐善好施,恤老怜贫,这京中百姓谁没受过他们的恩惠,大成从前与我大梁睦邻友好,大成小王爷与我三师叔结交也非止一日,此中是非,不是几句话就能妄断,无数有识之士已去搜寻卫家清白的证据,新旸公子是我师叔,也是我父亲师弟。我以靖王军之名立誓,若真有实据证明卫家通敌,我父子大义灭亲责无旁贷,但仅凭一封求救信,就抄家、封铺、杀人,郭大人不嫌太武断了吗?”
他一番话侃侃而谈,抽丝剥茧,直指要害,卫家一案,人人心中都有疑窦,只是碍于商承弼不敢言语罢了。风行看敌对之人颇有动摇之色,索性又走上两步,“小王也并非强求郭大人放人,不如,就请銮禁卫将卫家上下押送至靖边王府。王府早已被贵所把得水泄不通,卫家又多是妇孺,只要查有实据,郭大人的武威将军炮何妨连王府一起填平了?”
郭通听他所言,句句在理,又有活捉靖边王爱子这么个大功劳摆在眼前,其实,动卫家,就是为了牵制靖边王,有了这位赢少君,岂不是比一个外四路的师弟好用。更何况,风行所说也没有错,靖边王府早在銮禁卫掌控之中,那群老弱病残,进了诏狱,死的死伤的伤,除了一个卫衿冷,也被饿得去了半条命,不过换个地方关押,又有何妨?
他看眼前情势,风行虽尽落下风却又尽占人心,自己若是不答应,恐怕以后连属下也难带,他回身,对身后的副使吩咐两句,风行见他几乎要接受条件了,也松了口气。正当这时,眼前红光一闪,一道利爪迎面飞来,紧接着一杆长枪杀到,就听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喊道“死到临头,还敢讲条件吗?”
雪鸮话音未响,人已凌空而起,拼尽全力杀到风行面前,爪子链和长枪一道招呼,他这次出手,真真是出人意料,风行都已经弃枪而降了,郭通也点头答应放人了,众人不用受大炮威胁,刚松了一口气,正在一切平息的静默中,他猝起发难,声势如雷,风行手无寸铁,当真是防不胜防。
好在风行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雪鸮一出手,他立刻一记沈约辞步拧过身子,整个身体向侧一退,伸手一抓,用生力握住了杀来的长枪,只是雪鸮这一击实是全力施为,力道太大,震裂了风行虎口。但风行也就在一步之间,空手入白刃,用他的枪抵住了他的喉咙。
雪鸮右腕刚才被风行震断,动弹不得,如今,连兵刃也被人强夺,身后无数人骂着卑鄙无耻,他却毫无愧色,只是望着风行胸口滴落的血珠——他的铁爪终究插进了风行胸膛。雪鸮纵声长笑,“能在靖边王的爱子胸前挖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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