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傒抬起头,手依然握着刀柄,商衾寒的身子也靠在枪上。
两人皆是衣衫褴褛,身边,已不剩一人。
只是,这片沙海,也必将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商衾寒望着远处的天,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只是——
此生,是否再能想见?
龙骨(2)
赫连傒啐掉了口中的沙,撑着斩马刀望商衾寒,“今日再找不到水源,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商衾寒不说话,紧紧攥着他的枪——噬人的日光下,银枪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地上的沙,渗着碧色的血。
赫连傒将刀深深插入沙中,挣扎着站直身子,只是,草原之狼被困沙海,眉毛上的沙还在颤动,商衾寒深吸一口气,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赫连傒没拔刀,商衾寒也没举枪,饥渴,重伤,全军覆没的悲凉,无力支撑的疲惫,体力和精神都已耗到尽头,谁都没有能力率先发起攻势。
开口的还是赫连傒,“你我力战十日,谁死谁活只凭天意,若你先死,可有话让我带给谁?”
商衾寒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告诉晋枢机什么?”
赫连傒沉默,只一瞬,又抬起眼,鹰隼般的眸子,像能割裂这半壁风沙,“你要我死,我不活。你要活!”
商衾寒一怔,这人竟是真的——他早知道晋枢机留他在此地与自己一战,只是两败俱伤,草原之狼睚眦必报,他竟丝毫不怨恨那个人吗?
赫连傒说了这句话,竟难得露出些羞愧的神色,竟好像儿女情长比命在顷刻更难堪,冷下声音问道,“你呢?”
商衾寒颔首,“不愧是颠连可汗。我若能走出去,一定带到!我若出不去,告诉我儿子,做个好皇帝。”
“然后呢?”赫连傒问。
商衾寒重新扶着银枪,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赫连傒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突然,身后沙动,赫连傒突然放轻了声音,“你不恨他?”
五步之外,楚衣轻披一身风沙而来,掌上双飞挝,闻声而至,抓在赫连傒肩头,赫连傒拄着斩马刀,肩上渗血,分毫未动。
楚衣轻真力一提,一挝将赫连傒拖至脚下,赫连傒早已力竭,却丝毫不惧,肩头血花飞溅,手上依然紧紧握着斩马刀,楚衣轻一挝之力刚起,他却当空将斩马刀掷出,商衾寒坐在地上,举枪抵挡,却气力不够,不敌他凌空飞刃之力,狠狠中了一下。
楚衣轻双挝在手,赫连傒那边一动,他左手又是一挝飞出,将赫连傒钉在沙地之中,商衾寒却已是重伤。
赫连傒肩头胸口,几个硕大的孔洞,楚衣轻只一收挝,必死无疑。赫连傒在喉中滚出咯咯的声音,血呼啦查地道,“记着。”
商衾寒挣扎着起来,“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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