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落雁回复男儿身,若非此程南下,因祸得福,二人已少有独处时光。在凯尔处歇息了几日,得沉鱼悉心照料,那落雁身子大有起色,这日早早用过晚饭,便同沉鱼去海边散步,却一路挽着沉鱼,一言不发。
沉鱼不时望望身边人,见他望着远方彩云,若有所思,不禁揣测,究竟这落雁是喜是悲?不似当年,一点小把戏,已哄得那落雁喜形于色;如今落雁心思,他已揣摩不透。
落雁忽然轻声道:「师兄,我有些头痛。」脚下一软,险些倒在沈鱼怀里。沉鱼见状,见前头有块大石,即扶他过去坐下。那两人相依相傍,远眺海天一色。沉鱼取出那阮,由的落雁枕在他肩头,伴着浪潮,轻轻撩拨。
一曲方止,那落雁忽地轻道:「师兄,天大地大,只你一人是真心待我,赵柽此生,无以为报。」沉鱼照料他多年,只为一个情字;如今那人终于表明心迹,他再平静的性子,亦不禁心潮激荡,情话绵绵,说到口边,却只余一句:「雁儿可想再听一曲?」二人相依相傍,直至日落西山,身影渐暗,唯独余音袅袅。
又说锦城清风八咏楼。这八咏楼得契丹萧氏扶持,于成都府大兴土木。当地名门豪宅亦只得三层高,这八咏楼楼如其名,楼高八层,亦呈八角形,俨然一座入云高塔。除此之余,皆因教坊式微,八咏楼从各地重金礼聘一百二十八名乐师,夜夜笙歌,响彻云霄。
是夜又是歌舞升平。忽然,一人闯入八咏楼,不由分说便道:「我要见楼主。」一名女弟子不慌不忙道:「楼主可是你说见就见得?」那人额角冒汗,急道: 「我说见得便见得!听讲八咏楼规矩,过得八音阵,便可见楼主,咱家这便来战!」话间便取下背上五弦阮,摆好架势,直有横刀立马,一夫当关之威。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好!」便一拉房梁上的一条麻绳。那绳子连着许多银铃,纵横交错,从底层盘旋到阁楼。他这般一拉,铃声此起彼伏,直冲天穹。二十四个乐师从八方厢房出来,分布各层列阵。这八音阵比当年萧家庄所见更胜一筹,只因当年八音阵受地形所限,树林方便藏身,音波稍逊;如今八咏楼布局正是为八音阵而设,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宾客见山雨欲来,纷纷从厢房出来,准备观赏一场恶战。岂料只问雷声,雨点却教人截了;只听阁楼一把男声道:「残月,那是你师兄,不得无礼。」便见一条红绸从阁楼飞下,垂到沉鱼面前。沉鱼道:「得罪!」便抓住那红绸,教上头那人拉将上去。唤做残月的女子一脸不忿,又拉响银铃,遣退了八音阵。
那沉鱼上得去阁楼,只觉腿儿发软,气息渐重,明知前头有人,却不敢抬头望。那人却步步逼近,沉鱼只道又要被逼行淫亵之事,那人却递他一个锦囊,正是他熟悉的药香。只听那人道:「鱼儿!咱们终归是再会了。」眼前男子,正是沉鱼师叔逸清。沉鱼为何不惜犯险,亦要独自见逸清?落雁又身在何方?且听下回。
第十七回 私闯八咏求灵药 独战三巡为情郎
锦城清风八咏楼,楼高八层,远较一般民房为高,于城内一柱擎天,好不威风八面。不仅如此,此楼夜夜乐韵缭绕,直上云霄,真如仙境一般。八咏楼阁楼名唤天比高,放眼望去,锦城风光,尽收眼底;于云端再闻琴声,层层递进,更为悠扬。
那沉鱼方才便是教人拉上了阁楼。还未喘定,正是难受当儿,一包药便如及时雨般送到他面前,抬头一看,竟是逸清。正错愕间,还不及唤声「师叔」,逸清却先道:「鱼儿不是犯病了么?服药再说。」
那沉鱼久旱逢甘霖,一路道谢,一路手忙脚乱的接过药粉打开,尽数倒入口中。逸清不紧不慢,时而举头望月,时而低头呷茶,等沉鱼服罢药粉,又与他一杯茶,道:「鱼儿可有舒坦些?」沉鱼接过茶,啜了一口,即时单膝跪下,作揖道:「多谢师叔……」逸清上前扶他起身,客客气气的道:「鱼儿不必言谢,咱家不过借花敬佛而已。」
沉鱼即道:「师叔,无功不受禄,尽管吩咐。」逸清笑道:「鱼儿够爽快!」便请他到案前坐下,故作神秘道:「话说近月番邦有批贡品,经潼川府入中原腹地;过了潼川府,遍布朝廷耳目,便再难下手,所以……」沉鱼干脆道:「所以师叔着我去劫标?」
逸清作势着他小声,神秘兮兮道:「劫字好生难听!应该是……」沉鱼又抢道:「借,是么?」那逸清顿了顿,突然放声大笑,道:「鱼儿果然聪慧。这事儿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江湖上武功了得的人多的是,只要出的起钱,必定有人肯做。咱家只告鱼儿知,是因里头有样药材,名曰『乌香』,贵重的紧,不想便宜了外人。」
沉鱼一听「乌香」,顿时来了神气。先前他带落雁去凯尔去医病,调养了约半个月。沉鱼日日见着凯尔,又泻不了火,好不尴尬,便带落雁回端州旧居休养,雇了个婢女照料落雁,又雇了个良家男子,着他平日男扮女装扮成婢女,专与沈鱼泻火之用。
本来落雁渐有起色,便说出门散心,沉鱼便知他散心是假,嫖饮是真,劝他大病初愈,莫去烟花之地,那落雁不听,果然当夜在青楼风花雪月,正兴起时,突然抱头惨呼,昏倒在床。
同落雁诊症的又是上回那郎中。只见他凝重神情,更甚于上回,叹道:「小小年纪,头风如此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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