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是错觉,明明是他朝思暮想的脸,却为何会让他胆战心惊?!
薄佻溪的脸半埋在他颈窝里,只有视线冷冷的落在前方,眼睛里的委屈消失不见,只剩一望无垠的寒意。
隅枕棠整整等了一天,饶是耐性好的人也不由蹙眉。他知道与薄佻白见面必定会尴尬,因为记忆恢复的瞬间,他便想起了所有前因后果,更想起了如今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传闻,他比谁都清楚薄佻白宠爱的少年是谁,也是这个原因,致使曾经和睦的四大公子分崩离析……
轻轻吐出肺里的浊气,他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华灯初上,如今想在这灯火阑珊中看一眼那少年,都已是奢望。
“不知六少前来,有何贵干。”冷冰冰的姿态,月下门槛前姿态冷峻的男子,从眼角到发梢都写着难以亲近四个字,这样的薄佻白,让隅枕棠有些错愕。
“你……”怎么说?说不出口,说他为何会变得这般奇怪,答案或许就是那个少年,隅枕棠胸口沉闷,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
薄佻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隐在袖中的狰狞五指却暴露了内心的狂躁:想杀了他,用这双手,一寸寸把他撕开毁掉,毁的渣都不剩,看他还如何轮回转世,再到跟前来碍眼!
诗白起……
他一想起这三个字,就觉得从内到外每一寸骨骼,每一片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在狂躁在挣扎!如果不是他,碧玉落就还是那个乖巧温驯的小梅妖;如果不是他,碧玉落又怎会背叛自己?如果不是他,何至于落得最后万千修为毁于一旦?!!
“能不能……”艰难的开口,面如冠玉的男子,眉心永远有着多情的踟蹰,和一丝淡淡的怅惘,隅枕棠道,“能不能让我见……”
“不可能。”薄佻白掀了掀唇角,笑容近乎诡异,他几乎难掩口吻中的愉快,“你再也见不到隅殷色,因为他已经,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几乎瞬间,那温润的脸庞勃然变色,隅枕棠足下掠地而起,眨眼便到门槛前,一把揪住薄佻白的前襟,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区区一个短命鬼,就能让你如此失态?”薄佻白挑唇一笑,眼中无尽嘲讽和傲然。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故事的开端,回到女昭山下药庐外,他与诗白起的那一番对峙,只是如今换了场合也换了情形,他诗白起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自己面前炫耀着他与碧玉落的爱,再也不能!
“是,我肯为他失态,因为我爱他!”隅枕棠面色煞白,眸中痛苦纠缠,死死盯住薄佻白,“那么你呢?你对他,可曾有传闻中所言的十分之一!”
“你也说了,那是传言……”薄佻白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翘起嘴角刚要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人轻轻唤了句:“……大哥?”
呼吸一窒。
薄佻白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惊惶,身子僵了僵,立时转身挡住隅枕棠视线,咬牙沉声道:“谁让你出来的!”他声音虽低沉却难掩怒火,薄佻溪从未见他如此严厉过,一时像是吓呆了一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也就给了最够的时间令隅枕棠反应过来,倾身一掠来到门外——
月光恬静的倾洒下来,一袭青衣的少年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眉目如画,眼神多情。当他的视线与前方呆怔的男子交错时,分明是有什么黏住了彼此的呼吸,心弦随之一震。薄佻溪温柔的看过来,熟悉的视线一瞬间激活了隅枕棠压抑的心,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殷色!”
薄佻白眼中变幻莫测,抬手拦住隅枕棠欲上前的步子:“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什么殷色,他叫薄佻溪。”
隅枕棠又是一怔:“怎么会……”怎么可能会认错?!那样相似的面孔,即便没有了额心猩红的朱砂,没有了熟悉的声音,可是那眼中秋水般得温柔,那是他在梦里无数次描摹的剪影,那是他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你说他是谁?”隅枕棠侧身,深深看着薄佻白。后者眉头一耸,眼中冰寒万丈:“需要我再说一遍么?他是薄佻溪,淮南薄府的二少爷薄佻溪!”
“撒谎。”隅枕棠面色镇定,一手指向薄佻溪,“你看清楚,他的眉,他的眼,他嘴角的笑,有哪一样是属于薄佻溪?不过少了一滴美人痣,你以为他就能成为殷色的替代品?”
“住口……”掌心徘徊的杀气开始疯狂流窜,身体好像变成一具无法控制的容器,薄佻白死死看住薄佻溪:他的眉,他的眼,他嘴角的笑,他只是少了一滴朱砂……不,不是!这是属于碧玉落的一切,隅殷色算什么?隅殷色算什么……他不过是,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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