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曼舒却竖起怒目。
「我不是因为担心你而哭,我是生气!康启勋,你居然背叛我、背叛你最好的朋友,从现在开始,你会后悔你还活着!」
唉!启勋只能在心里叹气,吞下难受的委屈。他不能说,他答应贝萱不说的。
「呃……贝嘉呢?」他移目问理哲,关心地问起那个掀起风波的女娃儿。
「我让她先回房。我觉得等你们解决好彼此间的恩怨情仇,再找她过来比较好。」理哲表情沉重,眼睛不看启勋。
连儿子都讨厌我。启勋又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已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理哲并末讨厌启勋,他讨厌的是自己。即使眼前的局面如此混乱,陆叔叔跟父亲之间随时可能爆发大战,他还是摆脱不开那分期待,他期待贝嘉不是他的妹妹。
可是,方才父亲昏迷之时,陆叔叔跟他诉的那番苦,让他的期待更加渺茫。
陆叔叔说,贝萱本来是他的女朋友,有一天却毫无预兆不声不响离开了他。他困惑了十九年,如今才恍然大悟,竟是被至交横刀夺爱。
「康启勋,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把我当傻瓜,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为什么?」廷皆的怒气翻江倒海,霎时又冲到启勋的面前。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对!为什么?你怎么能一边表现得这么爱我,一边却跟贝萱偷情?你今天要是不讲出个道理,我就跟你离婚,把你赶出家门。」
启勋吓坏了,他根本不能讲,而曼舒言出必行,一定会赶他出门的。被朋友揍几拳无所谓,但若失去妻子与儿子,他绝对活不下去。
可是,做人要守信用,无论怎么被误会都不能说。
「你、你们就高抬贵手,别再介意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贝萱也去世了,你们就别再怪我了。」启勋支支吾吾试着缓和危局,却激起更大的震撼。
「贝萱——去世了?」廷皆的火气顿失力道,变成受惊后的茫然。
他从没有忘记艮萱,他幻想过无数次跟贝萱重逢的画面,即使得知贝萱背叛,他也决定要当面斥骂她的负心。然而,贝萱死了!她今年不过三十七岁呀!怎么会死的?他永远见不到她了。
「贝萱……怎么会、怎么会——」曼舒也感到不忍。
她曾经很喜欢贝萱,即使是忿火高张的现在,贝萱柔美纯真的模样仍印在她的脑海。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个善良的女孩会勾搭她的丈夫。
「难产,她生下贝嘉就去世了。」启勋怅然接口。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她的。」廷皆斗然揪住启勋的衣领,激动地大骂「都是你让她怀孕,她才会死!你不但偷走了她,还害死了她,你这个混蛋,你该死——」廷皆再次挥拳,启勋却侧身闪过,而且伸手抓住廷皆的腕部,抓得如此用力,几乎捏碎廷皆的手骨。
启勋也生气了,长年堆积的压力轰隆爆炸,再也顾不得什么信用不信用。
「你才该死!要不是你整天做着成为大画家的梦,整天高谈什么理想,贝萱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怀了你的孩子却不敢告诉你。」
什么!理哲听懂了、曼舒听懂了、廷皆更是面无血色。他们焦急地要启勋把话说清楚。
虽然对泉下的贝萱很抱歉,但已来不及收口,启勋终于吐露隐藏了十九年的秘密。
廷皆终于了解,贝萱之所以离开他,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牵绊。
那时,廷皆的画作初次夺得国际绘画大赛的首奖,更加强了他要浪迹天涯、画尽世界万象的决心,只等旅费存够便要启程。而贝萱高中毕业刚来台北,得娥婶的介绍在康氏珠宝行当店员。廷皆因拜访启勋夫妇而认识了贝萱,两人一见锺情、火速陷入爱河。
不久,廷皆存够了旅费并办好出国证件,贝萱则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不敢告诉廷皆,因为廷皆如此爱她,一定会放弃梦想留下来照顾她跟孩子。那么,他的壮志豪情、他的神采飞扬、他的耀眼才华皆会磨灭在柴米油盐当中,她会害他变得平凡。
届时,即使廷皆无怨,她却会恨自己;所以她决定放他自由,让他乘梦飞翔,尽情发光发热。她含笑送廷皆上机,自己则退回故乡待产,独自品尝着寂寞与伤。
延皆一开始先到巴黎磨练与学习,租了间陋屋居住。他抵达之后就写信回来报平安,并誓言扬名立万时即回来迎娶贝萱,但他的信杳如黄鹤、毫无回音。他连续寄了几封信,贝萱都未回信。他向启勋打听,启勋却告诉他贝萱已经辞职,而且不知去向。
启勋于无意间发现贝萱怀孕,原本不想瞒骗好友,但禁不住贝萱苦苦哀求,又被她的用心感动,只好允诺打死不说,连妻儿也不说。
透过家乡那位帮他照顾祖厝的娥婶传送消息,启勋对贝萱返乡后的状况一清二楚,本来打算等贝萱生产之后,再劝她改变主意,期待有朝一日喜剧大团圆;不料贝萱香消玉殒,他只好护遵诺言,继续守住秘密,另一方面则聊表心意,定期寄生活费给贝嘉。
听完贝萱离开自己的原由始未,廷皆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十九年了,每当他想到贝萱,就听见心间滴血的声音。
十九年来,他一直活在疑惑、痛楚和恨意当中,一直以为贝萱抛弃了他。结果……却是这样。贝萱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
廷皆哭得瘫跪在地,曼舒同情地别开脸,泪眼模糊地偎向启勋。
望着悲恸的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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