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你怎么老是被打?”
阿七躺在床上,听着小姑娘稚嫩的声音,苦笑一声:大概老天没长眼睛吧。
“秋官,你是年初来这儿的吧。”声音虚弱,无甚气力。
“嗯。”
“怎么想起到这地方来了。”
“家里穷,我爹把我卖到这里的,本来是想卖去不夜城,可是我爹管人家要十两银子,人家嫌我面黄肌瘦,不值这个价,最后我爹一生气就把我卖到了这里当丫鬟。”
来这里的,多半是是身世坎坷的,阿七早有预料,但听她云淡风轻地叙述这段过往,那淡淡的神色一点也不像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恐怕这其间辛酸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小丫头抿抿嘴,半天才继续接着道,“你长得像我二哥,性子也像。”
说完跑开了,桌上搁置了一碗热粥,上面还有块白面馒头,热气往上窜,阿七心里像晕开了一团暖烟。
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五,这是阿七跟家里人约定好见面送钱的日子。阿七摸出藏在枕头旁的木匣子,里面原本有几串铜钱,这些日子也挣了不少打赏钱,勉勉强强凑够了五两。
挣扎着爬起来,无奈一翻身伴随着巨大的痛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那种,沉住性子又挣扎了许久,额头后背全是汗,最终不得不放弃,睁着无神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屋顶的房梁。
很久后,秋官来给他送饭,阿七这才看到点希望。
“秋官,快扶我起来。”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这会儿起身要去哪儿。”
“我家里来人了……我得去约定的地方给他们送钱。”
“你把地点告诉我,我给你送去。”
“你又不认识我大哥。”
秋官不说话了,其实这丫头是舍不得阿七拖着伤还得奔波,阿七心里很感激她的这份心意。
最后还是秋官搀扶着他,阿七身子的几乎所有重量都落在秋官身上,自己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身上又是一阵细汗。
小心无力地走了大概得有一个时辰,这才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这个地方离平康里不是很近,也算得上是广陵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巷了,茶楼酒馆林立,街边商贩吆喝不断……阿七之所以选在这里,是怕碰见熟人,抖落了他在妓馆打杂的事儿。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一直都骗他们说,自己在广陵城的铁匠铺子里当学徒。
远远就瞧见了他大哥站在那茶馆下面东张西望,神色满是不耐烦。
阿七稍稍加快了步伐,秋官更仔细谨慎地扶着他,生怕他摔倒。
“大哥。”
转身,不期然的又是一张盛怒发怨的脸,额头拧成“川”字型,咬牙切齿状。
“我还以为你死了了!”
这噎死人的话哪里像个许久未见的家人啊,秋官小小年纪,在一旁都看出名堂来了,阿七跟他大哥关系不好。
“前阵子……摔了一跤,这几天浑身都疼,一直躺床上,这会儿过来的时候走慢了点。”
“这城里呆久了,身子都变金贵了,摔了一跤还能整出这么多事儿,真够矫情的。”
秋官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个人走到了别处,暂时远离那压抑的氛围。
“钱呢?”
阿七从怀里掏出小木匣子,他大哥那眼睛都直愣了,眼神透着贪婪,猴急地打开木匣子,却只看到了几串铜钱和一些碎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才五两,心中大怒,心道,这小子肯定私藏了钱,没全部交给他,打死他都不信,阿七这半年只攒下这么点钱。
“就这么点儿,你打发叫花子呢。其他钱呢,藏哪儿去了。”说着欺身上去,在他衣服上下,里里外外全摸个遍,也没找出其余钱,怒急,直接把阿七推倒在地。
本来身上还搁着伤,又经着这么大力一推,阿七觉着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连爬都爬不起来。秋官远远看见这边,赶紧奔了过来,费了好大力才把阿七给扶起来。
他大哥看到突然冒出的这个小丫头,更是来气,觉着阿七就是存心欺他,私藏钱不说,还带了个帮手过来。长兄如父,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以后他这眼里哪里还有他这个大哥的位置。
眼见着他大哥撸起袖子,腾出手作势就要打阿七,秋官那小丫头这会儿跟疯了似的,拼命地护在阿七面前。可男人跟女人,大人跟小孩,两者之间力量太过悬殊,不消一会儿小丫头就被撵到一边。但是,秋官不依不饶的劲儿来了,冲上去抓住他大哥的胳膊就是一口,瞬间那胳膊上便是一道上下两排的小牙印,还渗着血。
“臭丫头片子,今天连你一块打。”
渐渐的,这边围了一大圈人,就是没见有人上去劝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坐在茶馆二楼品茶的安容眼中。这天是中秋,梁如风和易旬两人携着安容一同在这铜富街生意最好的茶馆里品茶叙旧,三人在二楼最幽静的雅间坐立,这是个临栏而设的包厢,可清楚窥见下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此刻,梁、易二人在交谈着,安容的目光却被路上那出闹剧吸引,那人穿着粗布麻衣,已经狼狈地倒在路上,手一直捂着左边的胳膊,也许左臂伤到了,他的样子似乎极隐忍,那站立着破口大骂的男人不知道是谁,倒是挡在阿七前面的小女孩他认得,是馆子里的秋官。
席间的二人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易旬勾起嘴角打趣道,“这莫不是妹妹跟野男人要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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