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啊。”
何前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我比你压力大多了,你信不信?”
乔奉天自嘲似的抿了抿嘴,“你丫能有什么压力,三天约一小炮,五天约一大炮的。你和你bluded列表上的好友快挨个儿睡了个遍吧,啊?”
乔奉天这话确有夸张,但建立在一定事实基础之上。
何前圈儿里的“活跃分子”,来往不拒,顺眼就行。私生活乱而不做管理,上下皆可,全凭自己个儿开心。要一个个分门别类数给林双玉听,保准她能气得她厥过去两回。
乔奉天提醒过他,让别玩儿的太过火,他也是随口打个哈哈就翻了篇。
“我在郎溪村猫嫌狗不待见,见人就差绕道走了,你跟我比?”乔奉天继续说。
何前以为自己提了不该提的,戳了乔奉天的痛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没怪你。”
何前闷头又吃了两口鱼,咽完了把筷子一放,手叠在后脑勺上,后仰进椅背里。
“这么些年我是过得挺浪挺糜烂的,我承认。”何前看着包厢顶上的一串水晶吊灯,暖黄的灯光将他的脸映射成明暗两页,“没人拘着我就放纵呗,我就瞎胡闹呗,这玩意儿其实都是有瘾头的。”
乔奉天没约炮的习惯,不能做出评价。
“越往深里走我就越不相信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狗屁真爱。”
“越往后我就越发现这就是闭着眼射一发爽一发的事儿,千万别往心里头搁。”
“越往后我就越发现这路根本回不了头。”
乔奉天听素来没心没肺,心眼儿比碗粗的何前长吁短叹做了首“现代诗”,支着额角一下子乐得不行,“哎怎么了你今天,彗星要撞地球还是怎么,炮王知道要迷途知返了?”
“我不是知返。”
何前跟着一起乐,“我是突然就想开了,觉着没劲了。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得柳子丁么?”
“一点点。铁路局的,你说他高个儿活好。”
“我当时是真喜欢他,真心动,睡完之后我就去上赶着倒追了,上蹿下跳折腾半拉月人屁也不给我放一个。前天我又约了一个电台的,丫在宾馆手欠翻我聊天儿记录,指着柳子丁那头像,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这人他上次约过,说他叫起来特婉转特好听,说他那一晚上把柳子丁从床头操到床尾。”
乔奉天没说话,抿了抿嘴,看着何前耷拉下来的眼皮。
“我那天也把他从床头操到床尾,弄得自己腿肚子打软差点没爬起来上班。早上躺在被窝里我就想啊,咱们这些人怎么就跟那些野狗似的,见不得人,尽在见不着光的地方干些自己知道的肮脏事儿……”
乔奉天猛就想到了吕知春,想到他前些天在医院,眼神干净地问他,这个圈子是不是真的只是走肾不走心。
自己当时没有答。
窗外,突然“砰”的一声巨大动响。
两人被暂时打断了纷繁思绪。就着窗子同时往楼下看——是对面马路上一辆宝蓝色的私家车没留神怼上了一辆小电驴的屁股。
电驴上的矮胖女人翻下车座顺地滚了两圈,毫发无伤的前提下,身姿矫健地从原地弹了起来,两步走到车窗前“咣咣”一顿猛凿,“你娘”、“他娘”的脏字儿,挤着从嘴里往外蹦。
眯眼看着从电驴上滚下来的一地湛黄的金桔和七八张福字儿,乔奉天才惊觉,元旦往后再数两周,就是春节。
“又要过年,又得回家被我妈逼着问我怎么还不谈女朋友。”
何前怔怔盯着对面流烁的霓虹兀自出神,“跟上刑似的……我真是快他妈绷不住了。”
那能怎么办。
憋着,忍着。
乔奉天这话只在心里说。面儿上,他凑上前拍了拍何前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
吃完了饭,何前八分醉意。乔奉天替他系好了夹克,拦了辆出租,顺手把钱也给付了,“坐稳了别倒,来,看着我。”用手捧过他的脸左右拍打了两下,“到家给我打个电话,记住喽。”
看着出租开远,乔奉天这才缩了缩脖子,往手心里哈了一团奶白的热汽。
他自己其实也是微醺,只是人还正常清醒,不至何前那样儿两步一歪,顺着马路牙子都走出不直线。
利南人近些年来“固步自封”,靠吃改革开放的老本儿尊大排外,名声儿渐差。但利南终究是地处西南的一线大市,高楼林立,夜景极美。乔奉天路过巢江大桥时,冷风刮得正是凶猛。如墨浓黑的巢江水面上,像连缀起天上的星光一般,将停岸渔船上的夜灯并成一串。船舷上的斑驳漆面在夜色里融成密密攒集的一团灰色方块,顺着顺面微微起伏。
大桥上的天排灯照的周身亮如白昼,破风驶过的璀璨车水带着喧嚣气流与锐利鸣笛。
乔奉天想到自己刚来利市生活的那年,七分无措,三分向往。站在大桥上,对着一如今夜的江景,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地比花儿还美。
离了鹿耳郎溪村,还碍谁的眼?
有手有脚,钱自然能赚,房子自然会有。
爱情自然会不期而至。
乔奉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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